程奕跟这家附属医院有着剪不断理还乱的缘分。
总之无论是两年前还是两年后，这家医院都是他的第二个家。
从跟许晏之第一次见面到现在躺在病床上，时间就像空气，看不见摸不着，稀里糊涂就这么过来了。
医生嘱咐他需要住一个多星期的院，中间的两天樊昊来看望过他，哥嫂来过，王帆跟李烁来过，甚至江岸也来看望过他。
除了他的父母。
其实没什么遗憾的，当时自己放下狠话，“以后是死是活跟家里无关”，他们也没必要过来看他。
差不多躺了三天，程奕感觉伤口没之前那么疼了。
这天许晏之刚给他换好药，王帆带着李烁跟一群小弟进来了。
整个病房挤满了人，程奕庆幸他住的是单间的，要是双人或多人的，其他病人得被这阵势吓跑。
许晏之打了声招呼就出了病房，顺带关上了门，他还有工作要忙。
王帆回过头，从一群小弟中把二毛叫了出来。
二毛缩着脑袋对着程奕连鞠了好几下躬，然后猛地跪在了病床边。
“我操！你干吗啊！”程奕吓得差点从病床上弹起来。他迅速抓住站在他旁边的王帆的衣角，把他往前拽了一步：“你快把他扶起来！”
王帆看了他一眼，“哦”了一声，弯腰把二毛扶了起来。
二毛委屈巴巴，感觉要哭出来了，边借助着力起身边忏悔道：“奕哥，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太冲动你就不会被捅一刀，还要住一个多星期的院……”他眼神躲闪，不敢看程奕，“前几天没脸儿来找你，我今儿必须给您跪下道这个歉！”说完还要跪。
“操！”程奕急了，从病床上猛地蹦了起来，指着他，“你他妈敢跪我现在就把你腿打断！”
二毛颤颤巍巍地又直起了腰。
“哎呀，没事儿了！”王帆摆摆手，又拍了拍二毛的肩膀，“我们奕哥人好心善，再说了他这伤是被红毛他们耍了阴招，跟你没什么关系，别担心了！”
“你还帮我说话了嘿！”程奕稍微松了口气，靠在了床头，对着二毛道，“这事儿跟你没关系，你不要觉得有什么歉意。”他顿了顿，问道，“你……现在一个人住？”
二毛愣了愣，点了点头。
“住哪儿？”程奕问。
“清源街旁边的那栋旧小区。”二毛回答。
程奕点点头。
那栋破小区房价低，内部设施更不用说了，二毛一个人住又没有父母，甚至每天以收房租为生，所以才会跟红毛起了冲突，他确实没法儿想象二毛的生活该有多糟糕。
他记得这个二毛，有次打架还为他挡了一棍子，挺仗义的，看着朴实，实际上跟兄弟们相处融洽，是个聪明人。
程奕想了想，从床头柜上拿起手机，给樊昊发了条微信。
等了不到一分钟，那边回了个“没问题”。
程奕看了眼二毛，又扫了眼周围的小弟们。
“你们都出去吧出去吧！”程奕不耐烦地甩甩手，“都杵这儿我心烦！”他指了指二毛，“你留下。”
二毛刚起步的脚又停了下来。
李烁听完带着一群小弟出了病房，还不忘丢下一堆各式各样的补品。
小弟们走了之后，病房里瞬间凉快了下来。
“靠，热死我了。”程奕扫了眼地上的补品，“不过还是谢谢他们了。”
“他们都挺担心你的，”王帆说，“主要还是怕你又出什么事儿。”
“我能出什么事儿。”程奕撇撇嘴，转头看着二毛，“你对做咖啡感兴趣吗？”
“啊？”二毛眨眨眼睛，挠了挠头，“什么做咖啡？”
“就——哎呀我也不太清楚，反正就是调各种口味的咖啡，你学几次就知道了。”程奕看着他，“感兴趣吗？”
“听、听着挺有趣的……”二毛笑了笑，没太明白程奕为什么问他这个。
“行，”程奕点点头，“一会儿我把朋友的联系方式给你，他最近店里缺人手，你过去实习一段时间。”他看着二毛瞬间瞪大的眼睛乐了，“就是普通的调调咖啡什么的工作，你不用紧张。”
“奕哥，”王帆在旁边插了话，“你让他去樊哥那里啊？”
“嗯，”程奕扭头看着他，“怎么了？”
“没、没事儿，”王帆不可置信地扯了扯嘴角，“就是没想到。”没想到奕哥竟然想给二毛介绍工作，以前的他不会想这么多，也不会管别人闲事，自己有点儿不太适应。
二毛在旁边一直没吭声，不一会儿程奕听到细微的抽抽搭搭的声音，他震惊地转过头，看到二毛在旁边抹眼泪。
“我操，你哭什么？”程奕正了正身子，“又没让你去做不正经的生意。”
“……奕哥，”二毛猛地吸了下鼻涕，“你真好。”
程奕一脸嫌弃地看着他：“你快去抽张纸把鼻涕擤了。”
二毛听话地点点头，去擤了鼻涕，然后走到他面前连鞠了几下躬，嘴上不停道着谢。
最后被程奕不耐烦地赶出了病房。
程奕看着窗外叹了口气。
二毛看着也就不到十八岁的样子，成没成年还不知道，他想到自己十八岁的时候逃了高考，把老爸气得够呛，最后选择跟了韩姐，像二毛一样整天无所事事。
只不过那会儿的他已经是清源街小霸王，大家也都惧怕他。
二毛没有父母，让他想到自己一个人生活的那些日子，有些共鸣，也不知道是同情心泛滥还是怎么的，就是不忍心看二毛这样堕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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