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晏之靠着床，长发垂在脸侧，微微地喘着气。
程奕起身够到床头柜的烟盒，准备下床。
“干吗去？”许晏之在他身后轻轻地问了句。
“嗯？”程奕回头，扬了扬手上的烟盒，“抽烟。”
“就在这儿吧，”许晏之用下巴点了点他手上的烟盒，“给我一根。”
“你不嫌弃了？”程奕靠回到床头，抽出一根递给他，扭头问，“不是不喜欢在床上抽烟吗？”
“不想动。”许晏之接过烟，叼在嘴里。
程奕立马靠了过去，担忧地问：“疼吗？”
“还好吧。”许晏之从程奕手上抽出打火机，点上火，“就是酸。”他指了指床头柜的方向，“把烟灰缸拿过来。”
程奕把烟灰缸放在他俩中间，看了他一眼：“真没有不舒服吧？”
许晏之叹了口气，看着他：“你的技术特别好，我都怀疑你这两年是不是去哪儿锻炼了。”
“我操，我没有！”程奕迅速直起身，表情严肃，“我就是怕你不舒服，比之前有耐心了。”
许晏之呼出一口烟，笑了笑没说话。
程奕扫了眼床头柜抽屉，把烟叼在嘴里，起身拉开抽屉，看见抽屉里躺着的一两瓶药。
他蹙了蹙眉，拿起药仔细地看了两眼，放了回去。
“你换药了？”程奕回身看着许晏之。
“之前那瓶吃完了。”许晏之抽着烟，没什么表情。
程奕皱着眉，心里不太好受。
“我走了之后，你经常失眠是吗？”程奕靠在床头，望着前方的墙纸，缓缓问道。
许晏之扭头看他：“失眠是老毛病了，跟你没关系。”
“你怎么这么好啊，”程奕感叹，“什么事都自己扛着。”
“你以前不也是帮我扛过来的吗？”许晏之说。
程奕抽了两口烟，在烟灰缸里弹了弹烟灰：“对不起。”他看了许晏之一眼，继续道，“我知道你不喜欢我说对不起，但我真的只想对你说这三个字，我没法儿想象你这两年是怎么度过的。”
许晏之笑了笑：“没什么对不起的。”他把烟头按在烟灰缸上，舒展开上身，歪倒在床头，“难道那两年你不难受吗？”他扯了扯嘴角，“这么说吧，如果你不走，未来总有那么一天也会走的。”
程奕掐灭烟头，没吭声。
“你的才华不止于此，你会向前，你懂吗？”
许晏之看到程奕的眼睛里泛着光。
“你是不是又要哭？”许晏之问。
“嗯……”程奕如实回答，他把头扭到一边，抬手抹了把眼角，闷着声音道，“哥，你太好了。”
许晏之看着他转过头时的侧脸有些心疼。
他抬手绕过程奕的脖颈，手掌扣着程奕的脑袋，按在自己的肩膀上。
“你也很好，”许晏之说，“没有你我都快坚持不下去了。”
如果没有程奕陪着他的那些日子，他真的要支撑不住了。
虽然病情没有再复发，但一个人终归是没法儿完全痊愈的。
抛开程奕离开的那两年，他比以前要坚强了很多，并且懂得怎样去付出，怎样去真正地对一个人好。
程奕外表看着硬气，实际上爱哭，哭了就停不下来。
哭到眼睛都肿成了鱼泡眼。
许晏之感觉自己裸露的肩膀上全是眼泪，湿答答的，还不停往下流。
“你这什么毛病啊，”许晏之低头看着程奕，“小时候也这样？”
“嗯。”程奕带着鼻音，闷声应道，“小时候家里管得严，夏天热我想吃冰棍儿，我爸不肯。后来我发现只要我一哭，我妈就心软，就会劝我爸给我冰棍儿吃。久而久之我就学会了哭这项技能。”
许晏之愣了愣，惊讶之余带着揪心的感觉。
小程奕真令人心疼。
许晏之猛地想到什么，低头问道：“你不会是故意哭的吧？”
程奕抬起头，表情特别委屈：“你说说你这是人话吗？”
许晏之乐了。
“是你自己说的，”许晏之说，“小时候哭忽悠你爸妈。”
“我说忽悠了吗？”程奕不开心了，“我那是真情实感地哭！”
“好好好，”许晏之笑着揉了两把他的脑袋，“你说得对。”
程奕看着他：“不扎手啊。”
“嗯？”许晏之顿了顿，看了眼自己的掌心，“还行，有点儿痒。”
程奕拽过他的手，猛地咬了口他掌心上的肉。
“嘶——”许晏之闭了闭眼，不想说话。
“汪。”
程奕拉着他的手，对着他叫了一声。
许晏之眨了眨眼睛，猛地发出一阵狂笑，笑到在床上打滚，毫无形象可言。
最后被程奕拉下了床，拖拽了好半天才跌跌撞撞进了浴室。
***
程奕在许晏之家住下了。
与其说是住下，不如说是在家里给许晏之当保姆兼厨师。
那一晚后，程奕接下来的夜晚都是在沙发跟床之间来回换着睡。
许晏之跟他做了之后会让他睡床，要是那晚什么都没干，他就只能苦逼地睡沙发。
两年多了，许晏之的厨艺还是没有长进，东西也是收拾得乱七八糟的，看过的书啊什么的扔在地毯上就忘了收回去。
程奕觉得自己就差收钱了。
收拾家还有做饭，甚至还要解决许晏之的生理需求。
他太难了。
许晏之平时看着规整得很，要是让医院里的同事知道他们崇拜的许医生生活能力为负，会不会脱粉回踩？
程奕想到这儿，自个儿乐上了。
笑了好一会儿，手机在裤兜里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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