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要怎样？”陶京古怪地瞥了他一眼，“我开瓶酒给你庆祝一下？”
“还是说你喜欢男人，我是男人，所以说你喜欢的是我啊？”
“喂，自我感觉有点过分良好了点吧哥。”连笑连退两步，恨不能抖掉满手臂并不存在的鸡皮疙瘩。
“你说了，我听了，与我无关，这茬儿就该过了，”陶京耸了下肩，“这不才是正常人该有的想法吗？”
连笑一愣，抱着肚子笑得眼泪都快飙出来了，可不是呢，他想，陶京说得没错，这才是一个正常人该有的想法。
“欸对了，预先通知一下，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表弟了。”陶京眼没眨地丢出一发暴言。
“... ...？”连笑禁不住掏了掏耳朵，是他聋了还是这人疯了。
“我怕被人报警说招童工，”陶京朝他扯出一记笑来，弧度挺嘲讽。
阻止连笑送出拳头的，是陶京翻出的铁盒。
“这盒我平日里就搁吧台底下，都是些碎钞，平日店里缺个灯泡少个钉，你就直接从这拿。”
不得不说，陶京这方面做得可比刁领班仗义多了，后者回回让他办事不给钱，一问就是以后再说，攒着凑整报。
“你为什么帮我？”
连笑想了蛮久，从昨天夜里，再到今个白天。
虽然擂了他一拳，话也不好听，但这人说白了就是在帮他。
有帮就该有所图才对，这人一无所求反倒显得很奇怪。
“也够不上帮吧？”陶京抵了抵下巴，“我恰好招人，你正好应聘，条件合适了，就录取了，也没甚么奇怪的吧。”
“我招了麻烦，”连笑并不为之所动，陶京这厢讲得轻描淡写，掐头去尾乍一听好像的确是这么回事，但实际上重点完全被摘了个干净。昨个夜里，他还在BLUE作服务生的时候，差点拿杯子给客人开了瓢儿，这犯得，可是大忌讳。
连笑还是被顶代班的陶京给辞的，若不是他碰了巧了瞅见门口贴了这么张招聘启事，若不是他自个儿提的这茬。他都得怀疑，这事儿是陶京专门设了个局，就为了套他搞出来的了。
心知不大可能，但着实巧合得太戏剧。
“的确是麻烦，你纯粹就是故意的，”陶京点了下头，“办法千万种，你偏偏选了种最刺激的。”
“你摸了杯子，你自愿跟去的，你目的就只是为了泄愤。”
连笑脸色一变，陶京这人，眼光太毒。
“老张让我帮着看店，你是个麻烦，而且，还是个潜在待爆的麻烦，”他晃了晃食指，“出于为BLUE考虑的角度，我当然不能继续留你下去。”
“至于我个人为什么帮你... ...”陶京轻笑了一声，“你就当... ...”
“因为有钱，顺手。千金难买爷乐意。”
连笑一愣。
“老实话说啊，你当时一波操作猛如虎，不按套路出牌，我就突然觉得你这人蛮有意思的呗，”陶京笑着摆了摆头，“凡事哪儿来这么多为什么，我自个儿都想不明白的事情，怎么告诉你。”
连笑面色微促，耳根子隐隐发了烫，他有些尴尬，为自个儿那点被戳穿的小心思。
“不过，你也可以当做是我图你好看，”陶京正经不过三秒钟，他笑眯了眼，“你长得就很招财。”
结结实实地，连笑翻了个白眼。
不过刚跨午夜十二点，小酒馆就空了。
这份工打得着实舒坦过了头。
习惯了对门BLUE凌晨一两点的正高峰，连笑一时之间有些愣神。他刚送走最后位客，捏着手里好几张的红票子，连笑搓了搓指尖，手心微微潮濡。
小酒馆里空荡荡的。
偶一传来些微呼噜响，是团在狗窝睡得昏天黑地的萨摩耶欧元。
神经质地，连笑朝那角落瞥了一眼。
他那新老板老早撤了场。
“你们年轻人不懂，”打了个哈欠，陶京老神在在，“人老了，可就熬不动夜了。”
嗤了一声，连笑暗觉好笑。横竖不过二十四五，愣搁他跟前装老江湖。
扒拉了两下碎发，连笑眉头蹙成了一团，躁的，心烦。抽出了根烟，也没点燃，他大剌剌席地坐在酒馆门口吹夜风。
渝城的夏，连夜风都是滚烫的，地热升腾，蒸得面上飞红。
凑到鼻前轻嗅，丝丝烟草气。
连笑烟瘾不大，拆一包，能顶小半周；但也少不了，兜里摸不着，就心欠。高三末半年间养成的毛病，杵得厕所最后格的门板黑了一片，那处有扇小窗户。
其实谈不上喜欢，但学校禁止。
有些事儿本身没甚么意思，但一旦给加盖上‘禁止’的印章，自然而然就透出点趣味来了。
后头出来，没人管了，周遭人人指尖都夹着那么根，连笑反倒觉得索然无味，半戒不戒的，搁包里揣着。
陶京这人心大得很，当天不轧账的。
何止只是不轧账，他眼瞅着人接过了钱，直了往那铁盒里塞——就让他买菜拿钱那盒子。
红票子搁手心里撵了又撵，被濡得软踏踏的。
在BLUE打工的这一俩月，连笑吃了不少闷亏，卖力出笨是小，半箱酒水的缺口月末直愣砸在了他头上。
头嗡嗡一片。
俗话说得好，冤有头，债有主。
但，
道理再对，那也得逮得住这头，抓得住那主不是。
这闷亏可真不好吃。
好好一根烟，捻皱了揉碎了，烟叶沫子沾了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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