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向京墨认错了,可即使如此,京墨不肯接受。
短短数月迅速变成开封的汽水,无数个泡影后,变酸变质,不堪一击。
我开始失眠,整夜整夜睁大眼睛,白天却被困在梦魇中,晚上接连被噩梦吓醒。
梦到高三毕业后,我终于能从家里逃出来。
我告诉母亲被父亲性侵的事情,母亲坚持家丑不可外扬,也不愿意让别人看离婚的笑话,母亲不离婚。
在我的梦魇中,不仅没有一个人站在我这边,母亲和姥姥反而把我扔到家里,和父亲锁在一起,父亲拿刀砍掉我的胳膊,看我用双腿逃跑,又砍断我的双腿,我终于不能逃跑了。父亲分开我血淋淋的身体,解他的裤子,我奋力向地面上撞去,后脑勺磕破了,血从心脏往上流淌,然后从我的脑袋中大股大股冒出来。
这个梦每天都做,每天会比前一天梦得久一点,直到我看到结局:在我鲜血流干、肉体变硬之前,一个男人拿着斧头砍碎了我的父亲,我从大惊中失神大笑,这畜生竟然死在我前面!
爽!
男人的脸被血和肉沫染红了,他双眼冷酷,绿色压过寻常的灰色,代表着血腥的仇恨和惩戒。
男人疼惜地抱起我的残躯,怎么办啊,我快要死了,为什么在我死之际碰到一个救赎之人?
我不甘心,太不甘心了,可是血液已经流淌到干枯,我没机会了,如果有机会,我愿意把一切交给他。
我的灵魂开始升天,我在半空中飘着,看男人跪在地上,仍然不解恨,又拿起斧头砍我父亲——也就是一摊烂肉。
我的灵魂还在飘浮,男人终于停下手,然后高高举起斧头,劈头一斧,男人也死了,血红艳艳地流出来,肉体消失的时候,灵魂在慢慢浮现。
我太兴奋了,男人的灵魂是不是可以带我走?
可惜一阵狗叫把我从梦魇中闹醒,男人还没死,我就从梦中醒了,我的灵魂还孤单地飘在空中。
我猛地从床上坐起,冷眼瞪着声音的来源,大脑还来不及反应,手上抄着床头上的玻璃杯冲歪歪砸过去。
歪歪被砸到了一只狗爪,痛得夹住尾巴乱叫。
我还在被叫醒的恨意中,心却一缩,我竟然伤害了歪歪!
我知道自己这段时间都过的日夜颠倒,神经错乱,一时间心烦意乱,蒙住被子躺回床上。
也不知道怎么面对站着的一人一狗。
京墨坐在床边,和我沉默着僵持,我还在被子里担心歪歪的脚,万一歪歪真的变成歪歪扭扭怎么办,歪歪长得这么不好看,以后要是瘸了,那只金色的唐犬还要不要他?
京墨伸手隔着被子摸我的额头,安抚我的神经,然后慢慢揭开被子。
京墨呆住了,我想也是,我可能比鬼还吓人。
京墨和我置气连续两周了,我可能只有几个晚上爬起来喝了几口水,白天都在睡觉,睡不着就吃安眠药。
面色惨白还挂着两个乌青的黑眼圈,不说脸了,侧躺着的时候肋骨、胯骨、膝盖骨突兀得吓人,意识也不太清楚,胃烧的厉害。
这次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觉得自己在被什么东西消耗着,我没有心情去反抗。
京墨颤抖着喊我名字:“周子燃……”
他呼吸急促而紊乱,过了好半天,才努力说出一个完整的句子,“……周子燃,你是要我的命吗?”
我无力地冲他笑,笑到一半一想自己现在太丑了,我不再笑了。
“京墨,我可能病了。”
“废话。”京墨起身,想给我穿好衣服,估计又是送我进医院,但是我烦透了医院,进医院就是死人,很烦,很麻烦。
“京墨,我求你三件事,你答应我好不好。”我的眼泪在打转,我费力地去抓他给我换衣服的手。
京墨闻声拧过头盯着我,他已经知道我要说什么了,“周子燃,你敢说你不去医院!”
我鼻子一酸,眼泪没有忍住,我太难过了,我替京墨难过,也替我自己难过,我的心撕裂般疼痛,我想问问老天,为什么我想死的时候,次次都饱受折磨活下来,现在我有我心爱的朋友、老师、没有血缘的家人,我不想死,为什么老天要对我发出这样的召唤?
我想起曾经看过的电影,我不懂兰波为何最后数年辗转于苦难和疾病盛行的地狱,我不懂他为什么明明知道自己要死,却还是像飞蛾一样飞向死亡之火。
现在我体会了,那是死亡最直接、最亲切的召唤。
可是为什么是如今?
我哭着求京墨:“京墨,我知道我求你的事你都会做的,我没有办法,我病了,我求求你,不要送我去医院,好不好。”
京墨甩开我的手,“周子燃,你确实病的不轻,我就是打断你的腿也要送你去医院。”
“打断腿”三个字又将数日的噩梦从我的耳膜带到身体每个细胞,我往后退缩,京墨抓住我。
“不要,不要,京墨,我求你,我求求你,不要去医院,我很难受。”
我退到床边,猛地跌下床,却还是退,像在梦里一样,退无可退,全身发抖,我好似能感受到我的血液不再流到四肢,而是从心脏流向大脑,我用力把后脑勺磕在墙上。
我全身抗拒,太痛苦了,为什么救赎之人还不来救我。
“京墨,我太难受了,不要送我去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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