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沈临慕。
言肆闭上眼睛之前没能看清来人的模样，五感都迟钝起来，听不见看不到，只有鲜血的味道萦绕不去。
漫长的沉寂后，黑暗中一丝光亮划出，尖锐地破开了血雾。渐渐地，血色被越来越刺眼的阳光侵蚀而退。那个身影在光亮下又逐渐清晰起来，言肆看到了来人宽厚的肩背，那是言衡。
“哥，你怎么——”
“我为什么会来，我不来谁照顾你?”
“我……是你把我送回医院的?”
言衡理了理他的头发，语气里满是心疼：“研究所的人把你送来的。他们给我这个紧急联系人打了电话，我到的时候你已经在医院了。”
言肆垂下眼眸，伸手去握言衡的手：“对不起又让你担心了。”
言衡叹了口气说道：“哥希望你以后不要再有任何意外了。你这昏睡了一天一夜，可把我担心死了。这次要不是研究所里有人正好路过把你捡回来，你还不知道要受多少罪呢！”
言肆没觉得有多后怕，但官易那张扭曲的脸总在眼前消散不去。
官易真是个疯子！康涵的孩子掉了与他何干——等等，康涵！！！
他倏然想起了康涵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立刻坐直问道：“哥，你有回过我的住处吗？”
言衡奇怪道：“你的住处？我一直守在这没去过，怎么了，有什么东西要取吗？”
言肆左右寻找着手机，遍寻不到后才想起来手机被官易拿走了：“哥，手机给我一下！”
他迅速接过言衡的手机，熟练地输出那一串号码，将要拨出的时候才想到，昨天他向沈临慕求助了，沈临慕到现在也没有出现。
但这迟疑只有短短的两秒，手指还是按下了拨号键，在漫长的铃声后，温柔的女声提醒道“您拨出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言肆锲而不舍地重新打了几次，收获了重复的回答。
他停下了无用的操作，抬头对言衡道：“哥，你帮我回去看看。我有一个合租的室友，她叫康涵，你帮我看看她在不在公寓，不在的话……不在的话看看她有没有留什么消息给我。”
言衡动作很快，他没问言肆什么乱七八糟的前因后果，立刻就出去了。
言肆惴惴不安地等着，沈临慕不接电话可能是有事在忙，这个暂且不管。已经一天一夜过去了，康涵是不是已经被官易的人带走了？
就算知道康涵是被官易带走了，他又能做什么呢？他什么也做不了，他不过同样的一蝼蚁。
好在言衡很快就赶了回来，带回了让言肆心安的消息。
“小肆，你室友在公寓，她还关心你的情况呢。哦对，她说具体的情况看她给你发的微信，你用我的手机先登录看一下吧。她的手机号我也存了，你自己看吧，我去帮你买新手机。”
言衡找了个借口出去，给言肆一个和康涵单独交流的空间。
言肆向他点点头，他有无数疑问等着康涵来解答。
康涵给他发了好几条消息，都是昨天发的，问他发生了什么，问他有没有危险，问他——沈临慕有没有找到他。
然后滑到今天的一条——
言肆，好像有什么事情无可挽回了。
言肆滑动的手指停滞了下来，目光留在了“无可挽回”这四个字上。手指触到这几个字的时候，心脏猛地一跳，耳鸣顿响，像是晚间寺里突如其来的钟磬之音。
他明明什么都不知道，但“无可挽回”这四个字杀伤力太大，定了几秒钟，他才反应过来给康涵拨电话。
电话一接通，马上切入正题：“喂，康涵，发生什么了？”
康涵的语调缓慢，和他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言言，你还好吧？我很抱歉，把你牵连进来是我有意为之的，但我没想到会让你因此受伤，对不起，对不起……”
言肆提高了声音：“无可挽回？什么无可挽回！”
康涵的声音里带着颤抖：“言言，我感觉……我感觉佩儿出事了。”
言肆心中一沉，但语气尽量保持安稳，以安抚康涵的情绪：“先别自己吓自己，说说看具体什么情况。”
她哽咽着，像是通话信号不好一样，随着电流断断续续地说：“我，我昨天……对不起，我昨天把你的住处告诉了沈临慕。我本来在尝试说服他，但他突然得到了消息说你可能有危险，他留下了两个人守着我……有官易的人过来，但很快就走了，沈临慕留下的人什么都没做呢，他们就走了，我隐约间听到了官易的人说什么‘国外……负责的那姑娘出事了’。”
“官易之前总拿佩儿半真半假地威胁我，我担心他疯了什么事情都敢做出来。现在沈临慕的人还在门外守着，也没人给他们消息……我联系樊池也联系不上……沈临慕那时候就在研究所附近，但我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赶到你那边。除非，除非有更紧急的事情，否则他不可能不自己守着你的，不可能……”
康涵语句混乱，言肆只能听懂其中大概的含义。他昨日受伤，昏迷了一天一夜，醒来时不是没有疑惑——那个身影不是沈临慕吗？他接到了自己的求助，为什么……没出现过？
在绝境中以为会以拯救者姿态出现的人，从头到尾都没有露出过半个身影。言肆知道自己不应该怪他。沈临慕没义务去救他，没义务守着他。他们不是已经毫无体面地分了吗？他不在才是最正常的。
有过一线希望，重新收归失落。
言肆撇了撇嘴，给自己一个冷笑。
——算了，他们两的事情没什么好想的了。
“康涵，沈临慕的电话我打了但没打通，之后我会继续试着联系他。束佩儿的事情全是你自己的猜测，别瞎想。”他不会安慰人，也没有解决问题的方法，甚至自己也隐隐觉得康涵的猜测不是无稽之谈。
康涵抽噎着答应着：“你，你会回来吗？”
言肆扫了一眼自己身上那一处又一处的夹板和绑带，无奈道：“我也想回来，但是目前出不了院。”
康涵的话里像是掺着眼泪：“言言，我好怕，比被官易关起来不见天日的时候还要怕。佩儿怎么能出事呢，她不能出事！”
言肆心中不忍：“我让我哥去接你，你收拾一下东西，来医院这边。”
他能做的只有陪着康涵，一起等待命运的宣判。
等，是唯一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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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部分还没结束：）黎扬：？？？为什么我到现在就只出现过一次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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