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奕想不明白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
他看着温柔地给他擦药的许晏之，又扫了眼办公桌上的一摞书本，闭了闭眼。
其实自己的不安感这么强烈，不是没有道理的。
许晏之是个医生，他有正经工作。
而他自己呢，除了会打架，安于现状，就是给许晏之添乱。
他不知道今天许晏之被主任叫去办公室是被骂了一顿还是稍微警告了一下，他从许晏之的表情中并没有看出什么不一样。
他坐立不安，心情跟着烦躁，只因为他不想看到许晏之因为他受到牵连。
所以他站在门口等，心里除了担忧还有愧疚。总是习惯暴力解决问题的他，到底是不是个称职的男朋友？
“你盯着我做什么？”许晏之抬起眼皮扫了程奕一眼。
“……没什么，”程奕立马躲过他的视线，“你长得好看。”
“啧。”
许晏之无奈地给他涂上药膏，走到洗手池旁冲了下手。
“你让王帆就这么走了？”许晏之转身问。
“不是你让他走的？”程奕坐在沙发上，抬头看他，“你说他走了，你考虑怎么干/我。”
许晏之勾了勾嘴角，道：“他陪你这么久，你好歹请他吃顿饭。”他坐在程奕旁边，摸了摸程奕的脑袋，“你真想做啊？”
“……放屁！”程奕扭头躲过许晏之摸他的手，“我就随便说说。”
许晏之看了眼被躲过的手，愣了愣。
“你生气了？”许晏之问。
“我生什么气？”程奕扭头看着他。
“你是不是担心我？”许晏之看着他问。
程奕盯着他看了很久，然后转回头，看着对面的沙发“嗯”了一声。
“我没事，”许晏之笑笑，“我习惯了。”
“你以前……”程奕的手无意识地抓了下自己的裤子。
“程奕，”许晏之说，“该来的总要来的，我想我得让你知道了。”
程奕立马扭过头，迷茫地看着他。
“你一直不问也不提，也没有去问江岸，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许晏之回看着他，眼神充满坚定，“你在给我留面子。”
程奕没吭声。
许晏之说的对，他一直不愿意去问病情，就是怕问了、知道了之后，他会更心疼许晏之。他潜意识里对许晏之存有一种怜悯感，这样的感觉对许晏之来说是不需要的，一旦被这种感觉包围，许晏之就会很不能接受，他是个多要强的人，程奕一清二楚。
许晏之盯着程奕看了很久，他轻轻地叹了口气，掏出手机，给江岸发了条短信：
上次跟你说的，过来吧。
许晏之在和程奕在一起之后，跟江岸提过：“程奕要是来找你，你就把我的全部实情告诉他。如果他没来，等到时机成熟了，我自己会通知你告诉他。”
他不想亲口跟程奕说，他没办法说出口，他怕他说完程奕看着他的表情会从心疼变成怜悯，他不想看到这个表情。
许晏之靠在沙发背上，盯着手机出神。
程奕没想到这件事发生得这么突然，他还没做好任何准备，当然这种情况谁会想到做什么准备。
江岸进办公室的时候明显愣了一下，他没想到气氛这么凝重，程奕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低头不知道在看什么，倒是许晏之歪在沙发一边，手里拿着手机正在发呆。
“来了。”许晏之抬头看到江岸走进门，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嗯。”江岸点点头。
许晏之回头看了眼程奕，然后转回头对着江岸小声说：“把你知道的都跟他说，不用隐瞒。”
“……好。”江岸有些苦涩地笑了笑。
许晏之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从他旁边擦身而过道：“你们慢慢聊，我出去抽根烟。”
江岸点点头，抬手回了他一个拍肩。
——————
江岸自许晏之出门之后，直接进入正题，不留给程奕任何缓和的机会。
他就坐在江岸的对面，听着江岸跟他说的事儿，就好像在听一个故事，可是这个故事的主人公竟是跟他在一起不久的男朋友。
江岸的语速不快，徐徐道来的时候，他竟没有立刻反应过来。
“小晏是有重度抑郁症加轻微精神病。”江岸说。
程奕愣了很久才反应过来江岸说的是许晏之，那个对着他尤为温柔的许晏之。
江岸看了他一眼，继续道：“你放心，他这个病已经好得差不多了，病情困扰他七年了，刚患病的时候，他整天靠吃药维持生活，甚至想过自杀，不过现在不需要服用药物了，也没有病情复发的情况。”
程奕张了张嘴，声音像是卡在了喉咙口，说不出话来，手跟着掐进自己腿上的肉里，都没什么知觉。
“小晏没有家族精神病史，我对他的精神病了解不深，毕竟我不是神经科医生，我只负责他的心理辅导，”江岸说，“据我了解，他的精神病应该是和抑郁症有关，不过只是轻微的。”
江岸一直在看程奕脸上的表情变化，看程奕没有过度反应，就继续道：“我第一次见到他那会儿，是他病情最严重的时候，我看他不太对劲儿，就主动跟他谈了很久，才知道七年前的一些事。”
这时程奕的表情稍微缓和了些，抬眼示意江岸说下去。
“小晏大二的时候有跟一群处得还不错的朋友一起组过乐队，他是队里的吉他手。”
“我知道。”程奕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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