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建宁今天是出来办信用卡的，一个朋友在这边的银行上班，特意过来给人家添业绩。走了大老远，这下回去还挺麻烦的。本来周建宁说要打车，但考虑到他们现在经济压力应该挺大的，能省一点是一点，陈渭就提议还是坐地铁。
于是就顺理成章地遭罪了。地铁换乘了两趟，近两个小时后，他们才终于在一个半开放的小区门口下了车。
这个小区在三环边上，地段挺好的。虽然不算特别新，据说已经十个年头了，但整体的格局和设计都挺让人舒适的，绿化和公共设施也做的很好，走在里头能够看见一簇一簇拥在一起的绿植，有一汪浅浅的人工水池，旁边立着好几个形态各异的石头雕塑。
周建宁带陈渭走到2单元的楼下，掏出钥匙开了楼下的防盗门，等电梯。
进了电梯，周建宁伸出瘦得骨节分明的手，熟练地按下去往十三楼的按钮。电梯里的楼层按键区上头，是一张物业的通知，但眼睛略一扫四周，胡乱贴着些小广告，配眼镜的，幼儿辅导班的，做微商的，民间借贷的，应有尽有。有些还是崭新的，有些却已经被撕得只剩下隐约的痕迹。真是扑面而来又逃离不开的尘世风情。按下关门按键，电梯门很快“叮”地合上，缓慢上行，启动时带来的失重感让陈渭感到些许的眩晕。
在电梯上行过程中，周建宁又和陈渭闲聊，说其实他们当时直接买的二手房，不过这套房子的前主人买了以后不经常住，所以他们过户到手的时候，约等于也是个新房。因为这个原因，买这套房虽然一下子掏空了他们所有钱，但是他们俩仍然买的是真值。
陈渭略有些羡慕，附和了他两句。
电梯很快就到达了十三楼。
周建宁率先走出电梯，贴心地站在门边，伸出一只手按住电梯门，方便陈渭出来。
陈渭道了个谢，赶紧往前走了两步，离开电梯的范围。
这时大约已是下午四点半左右，阳光开始逐渐变得昏黄，斜斜地从楼梯口对面的一个透明窗口照过来，停留在周建宁家大门的底部。以至于在阳光照射不到的其他部分，因为衬托而显得有些晦暗不明。
不知怎么地，站到这个门口，陈渭觉得有点淡淡的、怪异的别扭。
但周建宁插钥匙，转了两圈，已经打开了家门。他走进玄关，从门口的鞋柜里为陈渭拎出了一双室内拖鞋。
陈渭只当是自己的错觉，走进门去，跟在周建宁背后开始换鞋。
“我先去烧点水，你到客厅先坐一会儿吧。”
周建宁带陈渭来到客厅，示意他到沙发上坐着，自己则往厨房去了。
“嗯。”陈渭自然没有意见，便点点头，随意坐下。
不多时，厨房方向传来了呼噜呼噜烧水的声音，再是周建宁打开茶叶罐的闷响。
陈渭打量着这套房子里头的陈设。
可以看得出来，在买下房子之后，周建宁他们的手头上大概确实没什么钱了，室内的装修都很简单，很多生活物品还是他们从前和陈渭一起租房的时候用的，直接带了过来。饶是如此，室内有些地方还是显得比较空旷，少了些基本的设施和装饰品。好在东西虽少，却收拾的很干净，李雅是个很有条理的人，把家务料理的井井有条。
他们客厅的左侧是连接着一个挺大的阳台，此时落地窗关着，但窗帘是打开的。
方便采光的同时，陈渭还能从这个大落地窗看见不远处沐浴在光明之中的高楼大厦。
这景象充满了时代的气息，也让人不由得感觉到自身的渺小与微不足道。
“砰！”
正出神地看着，耳边蓦地传来的一声巨响！
我靠……陈渭吓了一跳。
声音像是木头砸在地上发出的。因为没有碎裂声，还有点木质物品特有的清脆。
陈渭看向来处，大概是周建宁和李雅的卧室，只能看见紧闭的房门。
陈渭提醒他：“建宁，你们房间里传来的声音。什么东西摔了吗？”
听见声音从厨房走出来的周建宁，脸上不太好看。
“可能窗户没关，风吹的。”周建宁将一杯热茶放到陈渭手里，勉强笑了笑，“我去看看。来，你先喝杯茶吧。”
对方虽然是笑着的，但这笑容实在不太好看。
陈渭感觉他似乎有点紧张。
紧张中又带着点茫然……和恐惧？
不过，手中的热茶传来源源不断的宜人热度，多少舒缓了陈渭心中的疑虑。
不多时，陈渭看见周建宁从房里走了出来，顺手还掩上了门。尽管他脸上的表情已经恢复了正常，但过分枯槁的头脸，依然让他看起来周身都充满了焦虑。做一个不太恰当的比喻，他就像一个装满了焦虑与不安的旧茶壶。
对上陈渭疑问的目光，周建宁扯了扯嘴角。
他正欲开口解释，忽然又听见“哗啦——”的声音。
是厨房里传来了水流的声音。
周建宁的话一下子堵在了喉咙。
陈渭看他几乎是仓皇地快步走向厨房。
他带着脾气，用力按上了水龙头，关了水。
完了还重重拍了两下。
“最近水龙头不太好用，有点漏水。”周建宁在衣摆上抹了抹手，解释道。“偶尔会像这样，突然自己打开。”
声音不大，也不知道他是解释给陈渭听的，还是用来劝说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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