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里充斥着一股子鸭脖味,隔壁的乘客在观看某个寻亲视频,和前座某个哭闹不止的小孩分庭抗礼。
姜来插上耳机,把音量调到了最大。
他看了眼车厢最前的时间,还有两小时才能到邻省。
尽管沈迒在电话里听起来十分平静,再三说自己没事,姜来还是买了最早的高铁票赶过去。
不仅是为了沈迒,还为了自己。
这几天发生了太多事,他想沈迒,想抱抱沈迒,他想让心里那块石头落地。
广播开始提醒乘客准备下车,前座的小孩已经睡着了,右手边的胖大哥仍在乐此不疲地开着手机外放与民同乐。
姜来突然一阵烦躁,他拽下耳机,看了看四周各行其是的乘客。
你们他妈都是聋子吗!都听不到的吗!
“这位。”姜来用食指敲了敲那人面前的桌板。
胖大叔抬眼,瞥了瞥姜来,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哼?”
“你有点吵。”姜来的目光落到他的手机上。
“放点声音怎么了?”胖大叔深瞧了瞧周围菜市场一般的人群,“怎么大家都不说,就你有意见?”
还不等姜来说什么,胖大叔便低下头,盯着手机嘟囔:“年轻人啊,要懂得忍耐……”
姜来点了点头,边站起来边说:“那借过一下。”
“等.....”
下一刻,胖大叔的桌板被猛地掀了起来,架在上头的手机在空中划出一个抛物线,不知掉到了哪里。
姜来伸腿从他身前飞快迈过,还不等人发作,顺带把背包从他面门一扫,胖大叔吓得直往后躲。
书包正好擦过他的鼻头。
“不好意思,天生暴脾气。”姜来说完,一脚跨出了车门。
当地的车站很小,自动门打开的时候,尽管是上午,但免不了一阵热气迎身,黏在皮肤上煞是难熬。
姜来在太阳下站了许久才等到出租,坐上去的时候已经一脑门汗。
“去火葬场。”
车在一个环山处停下,姜来绕过一个特别大的水泥坪,上头有辆大卡车,搭了个临时舞台。
他推开玻璃门。
与外面热得要死不同,室内仿佛低了十几度,像一下坠入冰窖,人不是很多,四散站着坐着,服白衣冠者缀点其中。
姜来逐步往里走,只觉浑身汗毛都要竖起来。
气氛并不过分压抑,有人状似轻松,有人一脸麻木,没有谁注意到他,就算注意到了,也不会惊讶,情绪似乎都被吞走了。
他的眼神无主地四处扫着,最后停在一个角落。
沈迒穿着麻布孝服,坐在一把竹椅上,双手捧着一个浅口白瓷杯子,低着头。
姜来分绕过三两人群,走到那人面前,站定,将他的头轻轻往怀里一揽。
“我来了。”
沈迒一愣,手中的杯子几乎要落下来。
他抬起左手,抚上姜来的小臂。
这个熟悉的声线并不是幻觉。
沈迒静静在姜来怀里靠了半晌,随后才抬起头,一瞬不瞬地看着那人。
姜来摸了摸沈迒的头发,坐到他身边,说:“瘦了。”
沈迒眼睛下方有两抹淡淡的乌青,在白色的脸上甚是显眼,此刻又未戴眼镜,被瞧得一清二楚,自己却浑然不觉。
“路上累不累?”他握住姜来的手,浑然不在乎他人。
“见你怎么会累。”姜来对他说。
沈迒很浅地笑了。
他不想说话,只想听姜来说,絮絮叨叨地,使他心安。
“带我去看看外公吧。”姜来道。
大厅中央的棺木前,姜来跪垫上长磕了三个头。
沈迒静静地望着他,不知怎么就想起高三那年,姜来每晚骑自行车捎自己回家,他们路过那栋有人曾经坠落的高楼,走过他人的别离憎会,妄想自己与那些无关。
姜来牵着他的手起身,两人就这么对视着,一瞬也仿佛很久。
“姜来,你不开心。”沈迒说。
“是。”姜来看着他,“因为你不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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