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进店门时,映入眼帘的是青、灰和黑组成的冷色调,墙上与书架的书籍和文具明明摆放有序,却无端端生出一种冰凉的颓废,将其显得与都市朝气格格不入。
这样的店铺,厌恶者会称其矫揉造作,喜爱者则会产生共鸣,进而对店铺的这种态度赞赏有加。更多的人或许会对它生出好奇,来店游赏一番,随即水花湮灭,石块沉入水底,又被其他新奇事物吸引。
夏珉没有一上来就直奔主题,而是让陆和逛一逛这店。
陆和一进门便盯着书脊——书脊几乎全按照色阶一层一层分开,由浅及深,显然费了很大心思。
两人分开逛了一会夏珉过来找他,约莫要带他去见店长:“逛完了吗?结束我们就去和店员聊聊。”
陆和便同他去柜台那边。
夏珉大概是之前逛时与他交涉过,问了句:“您现在有时间吗?”
店员一身黑色制服,神色有点冷淡,闻言朝夏珉点了下头。
夏珉看向陆和。
陆和开始提问。
这个店员与之前学习机构那位大相径庭,回答简明扼要,直切重点,连追问的回答都极其短促,似乎不愿多说一个字。
陆和多少有点不适应,三两下问完问题,说了“谢谢”便朝夏珉看去。
夏珉朝他一笑,对店员道:“我可以给你们推荐会来一次和可能成为回头客的资源。”
店员脸色变了下,又生冷道:“怎么做?”
“首先做宣传图,”夏珉道,“不用多,就按你们的风格,把胃口吊起来。然后我安排人在论坛和墙上反馈,同时朋友圈转发。”
店员思考了一会,道:“这样可行?”
夏珉举起双手:“这只是构想——但是成功可能性很大。”
夏珉今天的衬衫也是深蓝,与店中冷色系很搭;但他十分温和,又与店中冷硬的气息格格不入。
店员久久看着夏珉,最终道:“加个微信。”
最终还是妥协,但是他表情有点变扭,有无奈、不甘和感慨。这是一个有想法和抱负的人对现实的妥协。
收银台挂着一个黑色琉璃风铃,风铃边挂了几根黑色羽毛。今天有风,但不大,只吹得羽毛在空中轻轻摆动。
陆和还是同他礼貌道谢,想了想,又加了句:“祝您早日实现梦想。”
店员抬头见他双眼,澄澈透明,抬手拨了风铃一下:“好。”
出门时门口也走同样的风铃,进门时没注意,推门风铃会响,带动纯黑羽毛,发出清脆铃响,为店中增加了些许生动的气息。
前往下一个商圈已逾午饭,夏珉带他进一家火锅店。
然后带他坐下了。
陆和微讶,眼神已经代替语言说出了“我们难道不是来这里调研的吗?”
“吃点什么,”夏珉把一份碗碟送到他面前,“先去选菜——没错,是来调研,顺便解决饱腹问题。”
陆和不是第一次来火锅店,但还是拘谨,看着琳琅的菜品不下手,只是随夏珉绕来绕去。
夏珉挑了几份蔬菜和几份肉,看陆和拿了盘豆腐然后迟迟没下手,道:“你也多拿点,想吃什么随便拿。”
陆和应了声。
但他最后依然只拿了几样,夏珉没说他,只是把两个人的盘子放到一处:“一起吃吧。”
锅开了。
夏珉吃辣,但陆和并不如何吃,因此点了鸳鸯锅,白汤一面朝向陆和。
夏珉隔着火锅烧开的烟气看陆和。
他的面庞、衣物和身躯在烟雾后并不如何明晰,但是夏珉能隔着这烟感受到陆和的拘谨。
陆和在饭桌或玩乐的圆桌前都显得极安静,既掩饰存在感,又掩饰自己不善言语的尴尬。
这同夏珉的幼年时光别无二致。
夏珉开始揣测——尽管他知道这样的揣测并不好,但仍无法抑制自己的思绪——
他曾说过父亲溺亡,但父母关系是否十分不佳?
他止住了自己漫无边际的联想,因为陆和开口了:“学长,你怎么不吃?”
夏珉想得太过入神,竟一筷未动,只是喝了点饮料,他立起筷子,道:“刚才饮料喝多了,不太饿,我这就来。”
锅中水汤翻滚,红白泾渭分明,陆和盯着看了会,道:“学长,你们家那边都吃辣吗?”
“我妈威逼利诱,连哄带骗,”夏珉一边摇头一边笑,“她最喜爱向我陈述辣的菜有多好吃,见我态度松动就往我碗里送——她的努力成功改变了我。你呢,家里那边不吃辣?”
“我妈不吃,”陆和省略了一句她“因此她从来不做辣的”,“所以我也不吃。”
“我应当让你感受一下真香的绝美,”夏珉道,“要不我往你锅里涮一下,你试试?”
陆和没拒绝,他的关注点转移:“真香?”
夏珉俯身把一筷子肉夹进陆和碗里,道:“你不知道?”
陆和:“不知道。”
夏珉便拿出手机,递到陆和面前,上面是某著名表情动图,生动诠释何为“真香”。
“谢谢。”陆和递了回去,然后将那块肉夹进口中。
夏珉没有将它涮得十分干净,因此辛料的气味冲进口腔和鼻腔,极霸道地占领起感官,陆和没咽好那块肉,剧烈呛咳起来。
夏珉几乎被他吓了一跳,把他的饮料递给陆和,拍他的背,道:“没事吧,你喝点水。”
陆和好了一点,拿起桌子上的冰茶一饮而尽,然后摆手向夏珉表示自己没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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