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珏一脸好笑地看着林清泉，看他被唐水一脚踹得滚下楼去，更是笑出了声。踩着这人上了楼，他俩还见唐水气得双颊绯红，就调笑道，
“踹得好！”
“你们两个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清风苑的酒没喝够，又去哪里鬼混？”
唐水一声娇哼，指着两人鼻子就骂起来。凉珏本还想辩解，尹长空嘿嘿一笑，却抢了先，
“喝花酒……哎？小梨花呢？”
“小梨花？哼，还狗尾巴花呐！哪家**贱的狐狸精给你们下了药儿？”
唐水美目一挑，活生生给尹长空堵成了哑巴。她将手里的食盒往尹长空手上一挂，又娇喝道，
“你那妹妹可是想你想得病入膏肓了……”
“哪个妹妹？”
“你有几个呀？”
尹长空本是随便一问，招来的却是唐水和凉珏一脸唾弃。罢了罢了，尹长空提了食盒往楼上去，转念一想，又回身问道，
“椒图鬼在干什么？”
“不清楚，昨个儿回来就看个仙气飘飘的美貌公子，背了口棺材在大堂等他。”
一听美貌公子还仙气飘飘，凉珏眸子一亮，着紧道，
“还在么？”
唐水瞟了他一眼，一扭腰肢，往走廊里的客房喊话道，
“公主大人，你家珏哥哥一来就要见人家公子！”
凉珏打了哆嗦，回望尹长空，殊不知尹长空早就溜之大吉了。
女人多的地方，多半大事不妙。
常宁是哭着跑出来的，凉珏看到的时候，已是哭了个梨花带雨，哭得凉珏是手足无措，一个脑袋大成两个。想当初湘西人口失踪案，小跟屁虫儿跟出宫来时，还是个无法无天的娇蛮模样，一心要找天下第一神偷的徒儿兴师问罪……可如今唉，活脱脱个小可怜儿。
凉珏苦巴着脸，将小可怜儿一揽，直觉得哪里不对，
“哎？怎么比小时候还平呢？”
“你抱抱右边。”
常宁公主打小儿就看凉珏出入内廷，投了眼缘儿，亲哥哥一般与他交好，自然没有那么多礼数，也没什么尊卑之念。她扯着袖角一抹眼泪儿，将右边身子也靠了过去，睁了一双水灵灵的杏眼儿，略显含羞得仰头望着他家珏哥哥，全然不知凉珏愁得是心里发慌，
“谁？”
“他已经死了。”
常宁紧抿住双唇，不觉身子又抖了起来，
“其他人！其他人也都死了……”
凉珏和唐水都被常宁突如其来的尖细嗓音吓了一跳。回过神来，唐水把常宁揽到了自己这边，一边轻拂着她的背，一边轻声细语道，
“姑娘吓坏了，就不要再想了。”
凉珏讷讷不知如何言语，逢场作戏，花言巧语，终不合时宜。
一只苍白的手悄无声息地点了常宁的睡穴，揽住她下滑的身子打横抱了起来。凉珏手刀疾出，看见这人青惨没有一丝血色的脸，硬生生收住了力道，惊道，
“龙宫椒图鬼？”
椒图鬼冷冷地只扫了一眼，就转身往常宁来时的房间去了。凉珏收回视线，望了唐水一眼，
“那个仙气飘飘的美貌公子呢？”
“滚！”
“你们一个个的可真要命！”
······
尹长空去看望了小姑娘，这个小孩儿无端端发起了高烧，病得不轻，说是不慎感染了风寒。这几日来，尹长空也是疏于照顾，女儿家家的又生来娇气些，所以他也便没有多想，只道是好好休养。回了自个儿屋，躺了不到一个时辰，尹长空就睁开了眼，漫无着落地望出窗去，没想到一眼就看见了那小癞子。这小癞子身形娇小，抱了个大白碗儿在墙根儿攒成一团，只支楞着个小脑袋瓜儿，痴愣愣地望向这边。不知怎的，尹长空觉得这小癞子在看他，许是受了金钱惠顾吧！
日头上来，街道也热闹了起来。
思及今日的行程，尹长空强打起精神，坐了起来。转念一想，该收拾的从未打开过。一切都无从收拾，一切都无需收拾，尹长空就又躺了回去。
“你要不动，我还以为你已经死了。”
“如何死法？”
“臭死了！你简直比死人烂上半月还要臭！”
“臭男人，臭男人，不臭怎么叫男人？”
尹长空没有看来人，自顾自地笑得打起了滚儿。只是不一会儿，他就饿了，他闻到了葱花味儿。
小梨花有葱花味儿。
尹长空坐起身来，看着高高大大的小梨花，觉得很有趣。
“爷，爷爷！”
借着小梨花打开的门儿，胖掌柜小心翼翼地探进来了半个大胖身子，目光炯炯地笑看着尹长空又道，
“爷！”
“爷还小，你乱叫什么？”
尹长空有气无力地撩了那胖掌柜一眼，直听了他下一句才来精神，
“小爷，敝店做了几个小菜，吃些吧？”
不是小菜，绝对不是小菜。
好不容易散掉的酒气，又聚拢起来似的，有点上头。
大堂正中的四方桌上，满满当当摆了海参盆蒸、腊味合蒸、剁椒鱼头、豆豉扣肉、五元神仙鸡、红煨鱼翅……末了一大坛酒，被林清泉抱在怀里。除了椒图鬼和常宁公主不在，其他人都已落座。尹长空随便找了个面向门口的位置坐下，无意间又扫向了门外，又看到了那个行乞的小癞子。这个小癞子独占面向客栈的一大面墙，一如方才一样在墙根儿蜷缩成一团，一动不动地看着尹长空，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这模样竟像是在发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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