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辰定定地看着他，唇齿开合半晌，没能挤出一句反驳的话。
“我还记得你当初想我解释这段话时用的理由，”黎景仟接着说道，“你说火灾指的应该是刘杨出事后那段混乱的时间，‘总有人运气颇佳又懂得审时度势，不仅穿越燥热的火舌，还一头扎进了充满希望的康庄大道上’，这段话指的你。”
“说在他们看来，你本来也应该陷入孤儿院的那场灾难里，但是你不见了，你在‘一步之遥’的‘门外面’。”
“‘连个锁都不愿意开’指的是他们有想办法向那你求救。小芸和阿棋是看着你坐上刘杨那辆车的，园长知道你签了华鸿，他们应该有想办法找过你。”
黎景仟拧着眉，掰着手指头细数着：“但归根究底，这些都只是你的猜测，你并不知道他们是否有来找过你，慕辰，慕老师，你不应该、也不能在找到答案之前主观臆断地将所有罪过揽到自己一个人头上。”
慕辰张了张嘴，呢喃着：“对不起。”
“这没有什么好‘对不起’的，你没有对不起我的地方，”黎景仟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一副无奈的表情，“我们需要更冷静，也更客观地分析整件事。”
“我会的。”
黎景仟问：“那现在你告诉我，‘唐心’去哪了？”
“‘唐心’在门外，”慕辰说，“关门的不是我，是‘唐心’。‘黎景仟’说他收养了一个孩子，柯耀阳说‘关门的人一头扎进了那条充满希望的康庄大道上’，这条康庄大道指的就是‘黎景仟’，逃跑的人从三个变成了两个，所以后来‘黎景仟’收养的那个孩子应该‘唐心’。”
黎景仟说：“所以‘唐心’没死，这就和‘白乐’的台词是相悖的。”
慕辰点头道：“问题就出在这里，除‘慕辰’以外的七个角色都处于薛定谔的死亡状态，柯耀阳的台词除了证明‘唐心’可能是活着的以外，还提到有两个存活的名额。”
“他认为周小楠是‘纵火犯’，所以‘不配下车’；自己是‘携款潜逃’所以不配下车；‘白乐清楚地知道自己是个变态’且‘你们那一列都不配下车’，所以白乐和韩靖宇应该都死了，活着的只能在‘唐心’、‘黎景仟’和‘李伟平’三个人中选一个。”
“其中‘唐心’和‘黎景仟’都是一开始就坐在车厢里的，可白乐的台词却在暗示‘车厢里的都是死人’，所以要么是编剧在设定剧情的时候没能理清逻辑，留下了这么一个相互矛盾的bug，要么是‘唐心’其实已经死了，只是她没死在孤儿院的那场大火里。”
“她在跨上康庄大道之后，却因为某些原因回到了这辆列车上。”
“假设我们手里的这个剧本和现实情况具有50%以上的相似性，那么现实中也应该存在这种‘本来逃离了灾难，却又重新陷进来，最终遇害的状况’。”
黎景仟忍不住皱起眉：“《死神来了》？”
“这是什么说法，”慕辰忍不住笑了一下，扬了扬手机，“我有拜托姜戈去调查这件事，目前得到的结果是，当年刘杨倒台之后，绿洲乐园的工作人员明面上——也就是在报道的新闻中没有出现讨薪或者自杀的状况，唯一一个明确死亡的只有刘杨，放到剧本中，就是只有‘黎景仟’一个人。”
“伙夫也没死？”黎景仟问。
“还没查到，过去很多年了。”慕辰摇了摇头，“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当时在园里工作的保育员阿姨都健在。所以也许这里的‘死亡’，在现实中具有其他的含义。”
房间里陷入一阵难言的沉默，黎景仟沉默了足足半分钟，才拧着眉摇了摇头。
他说：“我还是觉得有点奇怪，事情已经过去了很多年，就意味着现在还记得这件事——并且记得如此清晰的人并不多，写这篇飞页的应该就是文中的登场人物。我更倾向于小芸一点，没别的原因，她是女孩子，我之前在Triangle宿舍楼下遇到的那个也是女孩子。”
“所以她写这个究竟是为了什么？为了你？”
“是了，”黎景仟蓦地抬起头，“她写这本飞页是为了你。所谓的‘活着’和‘死亡’并不是肉体上的活着和死亡，而是是否有继续受到当年那件事的影响。”
“结尾那里‘李伟平’看到你和‘一对夫妻’消失在了阳光里，意味着在编剧心里你已经‘走出去’了，你有家了，所以你还‘活着’。”
“那么为什么没有第二个人走出那辆列车？为什么‘黎景仟’要问‘唐心’：‘你想跟叔叔回家吗’？”
“因为写这本飞页的人也想要第二次选择，”慕辰说，“这句话是她陷入困境的开始，是她无法逃脱当年那件事影响的原因，是最初囚禁她的那潭泥沼，是她留给我的问题。”
“她在问我：我应该做出什么选择。”
黎景仟抬头看向他：“这个答案并不难。”
慕辰没说话，睫羽轻颤着掩去眸中神色。
“对于一个成年人来说，当然不难，”他垂眸看着手中的飞页，轻声说道，“对于当初未成年的孩子还说，其实还是挺难的。”
“小芸一直很喜欢刘杨，绝对想不到他会是那样可怖的恶魔。园长卷款逃跑的时候她们孤立无援，如果刘杨来收养她”/“不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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