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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车了,要下去的人速度快点,别挤在车厢里碍眼。”
柯耀阳话音落下的瞬间,持续前行的列车便缓缓放慢了速度。规律的压轨声渐次平息,伴随着一声尖锐的鸣笛,火车正式停在了一座站台前。
车窗外光线充足,刺眼的阳光为目之所及的景物蒙上一层白光,李伟平顺着他的视线向外望去,隐约觉得破旧的站台上似乎站着一对年轻的夫妇。
然而一晃神,却又什么都没有了。
他眨了眨眼睛,将目光挪回说话的柯耀阳身上。
柯伙夫兴许是抡大勺抡多了,周身自带一股混不吝的痞气,说这话的时候人盘腿靠在床内侧的墙上,支着脑袋正露出一副鄙夷的神色。
他的目光扫过对面的一脸惊魂未定的韩靖宇,越过双目冒火的周小楠,绕着白乐转了半圈,嗤笑道:“怎么都不走?留在这给谁摆脸色呢?”
白乐铁青着一张脸,闻言直接被气乐了。他说:“您这是怕谁挟机报复,拼了命地撵人下车?在座可都是您活着时的同事,虽然不记得您的脸,却还记得您能喘气的时候可没怂的像个**。”
柯耀阳也不甘落后,接着他的话尾装模作样地表示:“我是为了咱们之后旅途愉快,”岂料白乐根本不接话茬,抿唇笑了一下,便将视线挪到了下铺的男人身上。
“自我介绍一下?”他轻声问道,“您可是从进来开始就没怎么说话。”
突然被点到名字的男人起初根本没反应过来,仰头看了他半晌,才意识到白乐实在跟自己说话。
他说:“黎景仟,我叫黎景仟。来到这里之前,刚收养了一个小姑娘。”
黎景仟记得自己是个商人。
这话说起来有些奇怪,因为他确实记得自己曾经衣食无忧腰缠万贯,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在他有限的记忆里,他始终过着颓废且晦暗的日子。
他没有工作,成日守着一间黑漆漆的屋子过活,阳光透过厚实的遮光窗帘落下迷蒙的光沙,根本无法照亮他眼前中的景色。
他记得自己的房间很空,除了一张床外就只剩下一盏放在门边的台灯。他从未打开过那盏等,需要照明的只有这栋房子里的另一个住客。
那是他的恋人,他的缪斯,他生存在这世上的仅剩的理由。
“但是很奇怪,我看不见他的脸,”黎景仟端坐着,抿唇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我听不清他的声音,却知道他在对我说着什么;我看不见他的脸,却知道他的眸色比阳光更耀眼,皮肤比鸡蛋更柔滑。”
“我爱他,没有人比我更爱她。”
“得了吧,”柯耀阳嗤笑道,“你都不知道自己爱的是谁,脑子还没白乐清醒,至少他知道自己是个变态。”
他这话说得嘲讽,无形中又把白乐拖下水溜了一遍,气得白乐“腾”地一声站起来,抓着床边栏杆爬上来就要和他掰扯。周小楠也不甘示弱,一边听着他俩唇枪舌剑,一边添油加醋,两瓣嘴上下翻腾得像是刚下油锅的饺子,恨不得当场把众人都油炸了。
反倒是引起纷争的黎景仟最沉默,保持着脸上的笑容淡定自若地看着他们聊天,直看得对面的韩靖宇小心翼翼地挪进床的内测,才低笑了一声,垂眸收回视线。
李伟平根本没听懂他们在聊什么,面对车厢里骤起的混战有心劝说却无能为力,唇齿开合欲言又止,还没来得及组织好语言,就被突然出现在眼前漆黑的眸子吓得倒吸一口凉气。
他惊魂未定地拍着胸脯,缩着脖子看着凑到自己面前的唐心,一边呢喃着“怎……怎么了?”,一边看着小姑娘那双死水一样的眼睛。
唐心裹着毯子摇了摇头,跪坐在床铺上,殷红的唇瓣紧抿着,半晌才吐出一句:“……卫生间。”
“什么?”
“我想去卫生间,”她嗫嚅道,“我不想,一个人去。”
她的手指从厚实的毛毯下伸出来,越过粗糙的床单碰触李伟平的指尖。一阵刺骨的阴寒顺着李伟平的手指爬上来,冻得他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我陪你?”他向后缩了一下,低声询问道。
唐心没做声,定定地看着他半晌,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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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辰的声音顿了一下。黎景仟抬头望过去,便见他拧着眉,用指腹轻抚着飞页上的一行黑字。
“‘李伟平顺着他的视线向外望去,隐约觉得破旧的站台上似乎站着一对年轻的夫妇。’”他凑过去,出声念道,“这句话有什么问题嘛?”
慕辰的手指瑟缩了一下,一句“没什么”已经挂上了舌尖,瞧见黎景仟担忧的表情,立刻撤下来改成了:“不知道是不是我多心,我总觉得这里的‘夫妇’指的是夏娉婷和季老板——虽然他们还没结婚。”
“因为这个剧本的内容和你有关?”
“不是,”慕辰摇了摇头,“因为接下来的这段描写。”
他用手指着飞页上的一行字,示意黎景仟凑过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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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上的人并不多,仿佛搭乘这辆列车的只有他们八个乘客。
李伟平将唐心领到卫生间门口,草草嘱咐了一下对方折腾完之后叫他,还没来得及声明自己不会走太远,便被耷拉着脑袋的小姑娘打发去了另一边的车厢。
这里也能看到那片阳光普照的站台,慕辰已经蹦蹦跳跳地下了车,隔着车窗瞧见李伟平便挥手和他打了个招呼,将双手放在嘴前,大喊了一句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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