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村人炸了锅,有问那黑影长什么样有多高多大的,也有问那河边的水鬼是什么模样的。
大人们都有常识,知道虎子不是碰到了什么水鬼,而是哪位云游高人,顺手救了他一命,纷纷请里正去出面求高人来村里作法。
里正慢吞吞捋了捋山羊胡,摇摇头:“高人要真的有心,为何只顺手救了虎子一个?恐怕他也是不想招惹麻烦,并不是什么慈悲为怀,普度众生的高人呐。”
说是这么说,他还是应村人请求,去河边找人,但众人连找了几天,也没见有什么陌生人出现在河边。
虎子被暂时收留到里正家里,毕竟他是村里年纪最大的儿童,而且还死里逃生,说明命大有福,村里人相信他能平安长大,延续村子的传承。
里正有两个正值壮年的儿子,但没有孙子,他住在大儿子家里,每日让虎子吃饱喝足,虎子虽消沉了好久,却养得壮实多了,他痛失双亲,一夜之间成长了许多,大人们议论此事,他便在旁偷听,渐渐也知道了村里不少怪事,明白那“水鬼”其实不是水鬼,人家是好心才救了他一命。
他偷偷地藏了一个粗面饼,这日又跟着里正去河边分头找。
这次虎子运气不错,他循着河流往上找了一会儿,就碰到了那个年轻男人。
那男人依然是上次那一身麻布衣,脸色惨白,五官有种画上去的假面感,又别扭又瘆人,坐在河边不知在看什么。
虎子依然有些胆怯,慢吞吞挪到他身边,从怀里掏出了油纸包好的粗面饼,小心地朝他一递:“谢谢你,上次救我。”
麻布衣收下了他的粗面饼,并不吃,只拿在手里。
虎子忍不住说:“很好吃的。”
麻布衣说:“我不需要吃东西。”
虎子愣了,问他:“难道你真的是神仙吗?”
麻布衣摇摇头。
虎子一想,神仙也不会长得这么磕碜,又问:“那你厉害吗?”
麻布衣一顿,又摇摇头。
虎子对这世外高人有些失望,可是一想,即使不厉害,能对付那害他爹娘的怪物,也就够了,请求道:“你能不能教我功夫,让我去给爹娘报仇呢?”
麻布衣这才看了看他,又看看手里的粗面饼:“这是你的拜师礼?”
他的声音与外表极其不符,甚是轻灵,听了声音再去看那张脸,简直不忍直视。但虎子年纪小,也不在乎什么美丑,和他说上了话,就不那么怕他了,说:“不是,这个是谢谢你救我。我以后会补一份大礼的。”
他虽小,还是分得清楚,知道拜师是件人生大事,不能拿个面饼就去求人收徒。
麻布衣却道:“我已立誓,此生不再收徒。”
虎子的头又耷拉下来,在他旁边找了块小些的石板坐下,圆圆的脚趾头从破草鞋里探出头来,沾了泥,他就拿手去抠,一边抠,一边丧气地问:“我能靠自己给我爹娘报仇吗?”
麻布衣伸手朝他灵台一按。
他的手生得奇怪极了,五根手指居然是一样长的,而且指根与指尖粗细一致,像一个巴掌上插了五根竹管。他在虎子额头画了个符文,虎子胸前便亮起了两道光。
一道金色一道红色,光束粗细均匀,颜色很正,却不清亮,像蒙了一层灰尘。
麻布衣一愣,显然也没料到这结果,神色复杂,许久才道:“可惜了。”
虎子哪见过这种法术,立刻就认定他有本事,连忙问道:“这是什么?是好还是坏?”
麻布衣道:“这是你的灵根。你天资上佳,但已错过入门的最佳年纪,灵根萎缩,难登顶峰。”
虎子急道:“我不需要多厉害,能报仇就可以了。”
麻布衣摇了摇头:“若你将报仇作为目标,此路走不长远。”
虎子还要再求,麻布衣已站了起来,飘过了河,闪进河对面的竹林。
没错,就是飘,不是世外高人那样潇洒地腾空而起,而是像被风吹走的纸片一样,上下乱翻,左突右奔,凌乱不堪,虎子都不知道他是真的要去那片竹林,还是不得已被风刮去的。
他心想,也许麻布衣自己也难以对付那怪物,这才不肯收他为徒。
然而村里的大人也没有比麻布衣更厉害的了,虎子依然天天到河边来,期望能碰巧撞见麻布衣练功,他好偷个师。
如此跑了半个月,麻布衣终于松口,说:“你每日辰时起,绕村外跑二十圈,上下午各扎一个时辰马步,若能坚持半年,我就教你些防身功夫。”
这对于一个毫无基础的八岁孩童来说,根本是天方夜谭,虎子却应下了,第二日就开始锻炼。他的个性也如名字一样,憨厚勤恳,不知偷懒耍滑,不知麻布衣是要他知难而退,反以为自己真的有希望,不论寒暑晴雨,日日都完成任务。
麻布衣也没有真的等到半年后才教他,见他如此有毅力,三月后就叫他游过河来练剑。
他给虎子做了一把寒酸的木剑,自己就拿一根更寒酸的竹枝权当剑使,教虎子所谓的防身剑法。然而这套剑法的起手式,共十六招,虎子就学了足足一年。
这学剑的一年里虎子依然坚持跑圈和扎马步,因为麻布衣——虎子现在叫他阿叔,这位高人阿叔说,虎子起步太晚,必须靠最笨也是最牢靠的土方法扩宽经脉,日后才不至于寸步难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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