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的雪人初见雏形。
千星孛发现堆雪人的人很有耐心。
这庭院里到处都是跑动的精怪,奔跑时扬起雪或是不小心撞去雪人身体的某一部分——可他从来也不恼,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用力地拍打夯实着雪人的基座。
环狗抖了抖了身上的雪,慢慢蹲坐起来。
有精怪嫌弯腰捧雪麻烦,在路过雪人时顺手薅了一把雪,紧赶慢赶用手搓成了圆球往追击者身上砸,于是雪人又空了一小块。
“这不是欺负人嘛。”环狗替那人不平,“先生,我可以——”
千星孛伸出右手往下轻轻压了压:“不用,我们再等等看。”
人类真是太软弱了。
环狗这么想着,空洞的眼眶始终看向那一边。
习惯成自然。
不管这习惯是好是坏,一旦它在脑中成形,就不自觉地支配大脑,从而使肢体响应大脑的指示,如实动作。那精怪再一次被其他的精怪追到了雪人附近,看它的动作估计还想从雪人身上薅下点什么来。只是下一秒,它在雪地上摔了个狗啃屎,而堆雪人的人见怪不怪,专注地继续往雪人身上堆积更多的雪。
周围的精怪都笑了,在这样的氛围下也没谁想着要伸手拉一把。摔倒的精怪觉得丢脸,好半天都没能从雪地上爬起来。突然有一只手伸到了它面前,手的主人正是那个人类。它犹豫片刻,然后握住了那被厚实手套包裹住的脆弱:“谢谢。”
手的主人摇了摇头,心情很好地哼着歌像是在说不用谢。
环狗看的莫名其妙,抬头问千星孛:“先生,是你吗?”其实这问题问的有点蠢,如果千星孛真要出手刚才也没必要拦自己,可如果不是千星孛,它实在想不到会有谁做出这种类似于报复的举动。
“是他自己。”千星孛轻笑着,“蠢东西只顾着看雪人没留意横在地上的树枝,不摔才怪。”
环狗喃喃道:“是吗?”
“人类......其实很有意思。”千星孛一边说一边悄悄伸手推出去一张符,那符一脱手便融入了雪色中,偶尔才能看到有浅浅的金线浮动。他没别的想法,只觉得那雪人堆得太不容易,索性做件好事替那堆雪人的人隔开一部分空间,这样一来也不会再有精怪打扰。
环狗一知半解,下意识地跟在千星孛脚边走。
千星孛看那金线飘去了应该去的地方才放下心来。那杯雪茶勾起了他的馋,不免想要再饮几杯。他笑了笑,刚要转身却预见到了什么——堆雪人的人猛地回过头,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直接在庭院那么多人中锁定了千星孛——千星孛早有准备,他赶在对方回头前抓起一直带在身边的面具,迅速扣在了自己脸上。
那人似乎有些失望,约是失望没能快过自己的动作,失望没能看到面具下的那张脸。
千星孛站在原地任由那人看,反正普通人类的目光总不能穿透面具。
“你在干什么?”讙不知何时从屋子里跑了出来,拖着身后的几条尾巴凑去了雪人附近。千星孛无奈,稍稍解了禁制,摇着头重新踏入凉亭。
堆雪人的人终于开口说了话:“堆雪人啊。”
“无聊。”讙打了个哈欠,“你知道无聊是什么意思吗?”
那人又不说话了。
讙也不怕尴尬,蹭到那人腿边撒娇:“不如我们来打滚吧!”
“脏。”那人不搭理讙,“别挤着我。”
“来打滚。”讙干脆张嘴咬住那人的衣角往后轻轻拖拉,“打滚可有意思了。”
那人还是不说话。
讙松了口,改用脑袋去顶:“来嘛来嘛,大不了一会儿我帮你。”
“......好吧。”那人拍拍手套,又伸手抱起了讙,脸上带着不易被察觉的笑,“我们要从哪里开始滚?”
......
夜色降临时庭院已经安静了下来。
千星孛数不清自己喝了多少雪茶,反正呼出的气都是那股子醉人的味道。
“先生还说我贪杯呢。”温酒的女子收起杯盏,“快快回去歇息吧。”
千星孛点点头,眯着眼睛翻过凉亭边的栏,一步一步慢慢走到了雪人面前。
“丑死了。”他忍不住评价道。
雪人的脸上贴着一张巨大的树叶,叶柄和叶尖都被人细心地插入雪中,于是稳稳当当地停在脸上,就像是......就像是自己脸上的这张面具。
千星孛笑了。他伸手抚摸树叶上奇怪的叶脉,又让手指停在了特意挖出来的缺口附近。树叶的缺口下是雪人的眼睛,此刻正安安静静地与他对视。
*
转眼间就到了每一年的最后一个月。
十二月是一个结束,又衔接了新的开始,伴着降雪一起,把年末的气氛烘托到了最顶端。
陆䖝二觉得千星孛送给自己的熏香估计是什么宝贝,他把熏香放在床头的被褥下压着,一躺下去就能闻到那股舒服的味道。自从放了这个熏香,他经常做一些让人心情愉快的美梦。梦的内容大多数时候都记不清,但醒来的时候嘴角总是上翘的,心里也满满当当似乎塞满了蜜糖。陆䖝二没有和千柘欢共享这份喜悦,他觉得对方应该知道或是猜到了,不然也不会时不时地凑过来抓着自己的衣服闻上几下。
某次这种不正常的行为被隔壁宿舍的男生看了去,对方还特意找机会跟陆䖝二“交心”,让他小心千柘欢,千万不要出现什么——我把你当朋友,你却把我当......剩下的话对方没说完,充满暗示性地拍拍陆䖝二的肩展示了自己的体贴,实际上当时千柘欢就在陆䖝二脚边窝着,当然是以讙的形态。对方肯定是把讙认成了野猫,丝毫没有怀疑,说完就走了。可怜才替千星孛跑了腿的讙,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呲呲牙装凶狠也就再无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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