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的勾引，老子又不是那些小娘儿们。”曹吉祥骂完之后觉得不对劲儿，突然低了声音，凑到猴子边上，“你说的都是屁啊，老子他妈前天不还和你撸串儿来着么。”
“前天？”猴子皱了皱脸，“做梦了吧你，三四年没联系了我们都，上回吃串儿还是13年还是14年那会儿呢。”
“现在几几年？”曹吉祥突然瞪大了眼睛。
“听听，我这兄弟一听要跟他要钱，连几几年都不知道了。”猴子跟他后边的几个小青年说，“来来来，你们跟他说，这都几几年了。”
“18年了。”那些小混混们嘻嘻哈哈，“苹果都出叉了。”
曹吉祥脑子哄的一声，不可能！这明明是14年。
14年快过完差两天15年，下了雪，他吹牛逼15年一定干场大的奔小康，猴子还笑话他是奔大狱。
这明明是14年。
他手忙脚乱去口袋里掏手机，结果正巧手机震了起来。
他拿出来连名字都没看就给挂断了，看了看日期，18年1月10号。手机也不是他原先那偷来的苹果5了，现在这个挺薄还大了一圈儿，上边还带个刘海儿样的东西，怪丑。
猴子在一边说：“瞅瞅，连叉都用上了，还说没傍大老板。”
曹吉祥不愿意搭理他，正看着手机发愣的时候，屏幕又亮了，来电显示的名字是，包明远。
他接了起来，凑在耳朵边，有些警惕地听着里头的声音。
“吉儿，”是个挺好听的男声，声音有些低但是在一个很舒服的范围内。
曹吉祥没说话。
你才叫鸡儿呢你全家都叫鸡儿。
“听老郑说他遇见你了？你又整他来着吧。”那边的人说话很随意，是说不上来的那种语气，反正给曹吉祥的感觉不咋好，感觉在把他当娘们儿哄。他一个人惯了，有几个朋友也都是混子，没什么真感情，大难临走各自跑，有一个被抓一定全都给供出来的那种关系，所以现在听着那边的语气，他反感的同时又有点心痒痒的感觉，贼几把奇怪。
“你是今儿下午过来看看你办公室还是现在就过来？现在吧要不，中午咱俩一块儿吃个饭。”
曹吉祥利索的挂断了。
这人谁啊！有病。
疯了。
神经病！
这肯定是有人在整他。
他妈的！
***
曹吉祥一路跑回了家。
在家门口碰见了房东大妈，他自己都忘记有多长时间没交房租了，立马心虚地打算往一边藏，谁知道大妈眼神儿好，一眼瞅见了他，晃着一身肥肉就走了过来。曹吉祥本来都做好了被大妈喷一脸唾沫星子的准备，结果大妈竟然笑眯眯的，临走还往他手里塞了俩橙子。
曹吉祥看着黄澄澄的水果，笑不出来。
他有种很可怕的想法。
亟待验证。
他拿着手里的钥匙，站在门口，心跳得飞快，这他妈太操蛋了，他不确定门那边还是不是他熟悉的家，门的那边就像是他小时候一直好奇的那座没人住的小院子，心存恐惧但是又全是浓烈的好奇。
门牌号是302，没错。
对门还放着那个十好几年都没换过的鞋柜和出入平安垫，也没错。
曹吉祥确定了好几遍，才深吸一口气，把钥匙给插了进去。
门开了。
曹吉祥笑了。笑得整张脸都难看地皱了起来。
他踹了一脚门，门吱呀吱呀晃荡了好几下。他妈的吃屎去吧！
屋里的家具都是他的家具，可是，东西，全都变了。
他那张永远不叠被子堆着脏衣服臭袜子零食袋儿充电线游戏机的床上，一尘不染，铺着所谓冷淡风的素色格子床单。被罩枕头和床单是一套的，床头还开着一个加湿器，冒着白色的雾气，还散着些淡淡的味道，他形容不上来，反正让人闻了感觉凉凉的。
他瘫在门口。
不想进去。
心里冲在前头的想法，竟然是毁天灭地的嫉妒。他嫉妒那个假货过着比他精致舒适一百一千倍的生活。
随之才是恐慌。猜测被证实之后的恐慌。
在他没有意识的这几年里，有人替代了他，成为了这具身体的主人。
占了他的窝，占了他的壳子，占了他的身份，占了他的生活。
他心里不忿。
因为，单从门口的简单一瞥，从房东大妈的两个橙子，从那人的朋友，他隐约意识到，那个人，可能比他优秀的多。
嫉妒。别人的善意，给予的那个人，不是他，而是一个假货。
他扶着门框，在换拖鞋的时候，发现，他原来那双穿了大半辈子的蓝色塑料拖鞋也给换了，换成了一双软草编的，他心里烦闷，一脚把拖鞋给踢了好几米远。
屋里的东西，没有一件儿用着顺手。
曹吉祥在屋子里转来装去乱翻着东西，这里看看那里看看，像是在窥视那侵占者的生活，浴室里的护肤品都是名牌儿，牙膏肥皂上都印着外国文，牙刷还是他妈电动的！他把牙刷拿在手里掂量了掂量，觉得膈应，就算知道这牙刷刷的是他自己的牙，也还是觉得膈应。好像上边曾经沾着的是别人的口水。但是……电动的，怪贵的，他又不大舍得扔。
看了一会儿，他又给放回了原来的地方。
先留着吧。
屋里添置了不少东西，懒人沙发，组合桌子，边上还有两个不算小的书架。小的那个奇形怪状，放在懒人沙发旁边，他翻了翻，上边的书，外国的中国的都有，看起来是些小说，不过和他从前看的那些修仙网游类的不大一样，是他这辈子也看不进去类型。大的那个书架是个很规整的长方形，放在桌子边上，上边的书全是些法律类的，看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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