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老板也眯着眼睛，用自投罗网的表情看着我，说：“程文？”
我往前走了一步，周胤见状语气阴冷地喊了一声，“停下！滚回去听见没！”
我先是吓了一跳，然后没听见似的继续往前走，走到桌子头上，两只手扶在桌面上，说：“温老板，程书死之前可是把他手里攥着的那点儿东西都跟我说了，今儿，您还是放过周公子的好。”
周胤突然过来一拽我，声音从牙缝儿里磨出来，“我警告你，这是阿文的身体，你要是敢乱来，我就……”
你就什么？你能怎么着呢？反正我已经是死过一次了，难不成你的宝贝阿文的身体有点儿什么损伤你还要让我灰飞烟灭不成么？
说实话，有点儿心酸。
程文怎么就那么宝贝呢？
我甩了他的手。
“程书？你还敢提程书？”，温玉脸上的那条刀疤不动声色地颤了颤，“这个叛徒昨天刚偷了一条黑货交易地儿想把警察给引过去，就为了今儿吧，这么些年来我倒是没看出来他对小周这么情深义重啊。”
周胤听见这话之后，朝我看了一眼。
“您说对了，就为了今儿。”我说。
温玉突然笑了，“可惜那程书一门心思想保周胤，什么都没见着，当场就死了。”
“那可不一定——”我说，“温老板啊……您最好现在打个电话，现在警察找着的是个小的，和您牵扯的远，要是周胤在这儿出了什么事儿，我就不敢保证往后他们找着的能不能直接拴在您身上了。”
温玉脸色一凛，朝后边的人使了个眼色。
半天之后，那人回来凑在他耳朵边儿嘟囔了几句话，他听完之后，拳头捏得咯咯响，忍着怒气一字一顿，“今天这事儿，算了。不过，你，我得带走。”
说完，他身后的人又一块儿冲我举起了枪。
“不行！”周胤一拍桌子，把我拽回去，他那边的人也有样学样，举起了枪。
打打杀杀的干嘛呢。
我举着双手，笑眯眯地冲两边赔笑，说：“冷静冷静。”
温玉促狭一笑，“程文，你这个奴颜婢膝的样儿和你哥哥真他妈像。”
我还是笑，“那是，毕竟是兄弟。”
我说完之后，周胤狠狠地瞪着我，眼球里能看得见血丝儿，他捏着我的肩膀，恶狠狠地说：“谁是哥哥！”
程文的肩膀要碎了。我本来想这么说一句。
但是在这个严肃的情况下，好像不大合适，我只能叹了口气，轻声说：“我是哥哥。”
说完之后觉得以我现在身魂不一体的状况，这么说好像不大明白，我只能又补充，“程书是哥哥。”
***
谁是哥哥，有什么可说的呢？
我是哥哥啊，我就是那个倒霉哥哥，小时候品学兼优就是不被喜欢，跟着吸毒赌博的妈妈在赌场混日子不学无术之后，还是不被喜欢。这赖谁呢？
赖我倒霉吧。
程文从小到大顺风顺水，什么好处都落他身上，爸妈喜欢他，我喜欢的人也喜欢他。我拼死拼活丢了命还了魂也要保住的人，在不久的刚刚还掐着我的脖子让我还他阿文。我能怎样呢？
我恨不恨他？恨。
不恨才有鬼。
“你和，”我笑了两声儿，揪着周胤的衣领子耸着肩膀笑，“程文，上学的时候认识的吧？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当初你愿意和我在一起，是因为我和他长得像吧？可是明明，我才是成绩好的那一个啊，如果我没有辍学，我才应该是那个和你做同学的人啊！”
周胤什么都没说，打从刚才开始，他就傻了似的语无伦次。
我揪着他领子的手颤着，直到鼻子抽搭了一下，我才意识到，我流眼泪了。
“阿文……”他嘟囔。
“别再叫这个鬼名字了！”我单手抹了一把眼睛，“我他妈是程书！程书程书程书！”
喊出声音的那一刻，我攥着他衣领的手松了一下，闪身往他前边一扑。耳鸣了好一会儿，我才又重新听清楚周围的情况。
周胤正托着我的脖子，我低头一看，胸口全是血。
温玉那边朝周胤开了枪。
这一声枪响捅了马蜂窝似的，引起了两边的混战。
“唉。”我叹了口气，昨天刚为了周胤被一枪打死，今天又来了。
难道我不会觉得疼么？
唉……
“凭什么你们都喜欢程文不喜欢我啊——”我突然觉得很委屈，忍不住就扁了扁嘴，继续伸手没怎么有力气地揪住周胤的衣服，“明明都是同一个妈生的，你们为什么都喜欢程文不喜欢我啊！”
“你们，为什么都不喜欢我啊！”我哭着喊。
血从周胤的手指缝儿里淙淙流出来，两边的枪响震得耳膜发疼。我模模糊糊地想，拖延了这么长时间，来这里之前叫的外援，这时候该到了吧。
“你，是哥哥？”周胤捂着我的伤口颤着声音，“你才是哥哥？你才是那个文静的不爱说话的？”
我叹了口气，没劲儿了，等着自己的血慢慢往外流，心脏猛烈地疼上几下，然后慢慢减慢跳动速度，最后才停下的感觉真的太差劲儿了。尤其，昨天刚体验过一回。
“小时候那个趴在胡同口写作业，送我画片儿，给我酸糖恶作剧的是你？”周胤晃着我问。
我实在不大想说话。
不过经他提醒，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儿吧。
但好像也没有。
忘了，印象不深。
我冲周胤笑了笑，幼稚。是我，又怎么样呢，总不能因为这个就能突然喜欢上我吧？知道这个时候才发现自己喜欢错了人？幼稚。
我早说了，赖我运气差。
一开始的竹马是我，后来上学时候的乖学生也应该是我，现在被他喜欢的娇花本来也应该是我。
可是，从那个分岔路开始，这些就都是程文的了。
谁都不赖，赖我运气差。大家都不喜欢我。
哥哥弟弟又有什么所谓呢，反正我都是要死的人了。
我眼前一黑，喘气儿越来越难了，拼着最后一口气，我抬着嘴角一笑，“骗你的，我是弟弟。”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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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锁的章节就是《真实》，后边已经补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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