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带着药箱,一边继续像以前那样四处行医,一边寻找能解他药毒的方法。半年前,我收到百里氏的请帖,说是有个医会。我虽自傲,却不会故步自封,想着能与人交流,把夫君的这种情况与旁人探讨一下也好,便过来了。我傻乎乎的,哪里知道百里氏那时已经被人控制了。”
接下来,赵涵的情绪变得有些激动,整个人发着抖不说,还蜷缩起了手脚。
“我被一个女人抓了。那个女人把我关到这里,起先是想让我练毒,我不依,她就给我下毒要挟。我不想死,所以磨磨蹭蹭了两个多月,研制出如她所说的能引发疫症的药。其实实际上,我后来给她的是另外一种似时疫却不会完全置人于死地的药。我是个大夫,我治病救人,我哪里能害人呢?”
这药后来不就被恶意丢入了清河河水中吗!
秋静淞心中虽喜,却没挑明。她只装作与她搭话问:“那药有解药吗?”
“有,她也曾问我要过,我不肯给,她倒也没强求。”赵涵抓着头发,苦笑一声,“我当时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可没想到就是因为我做的药成功,而害死了百里氏全族的人。大概是觉得别人没有利用价值吧,那个女人不管,贼人们就以食物不够为由把百里氏全族都给杀了——他们凭什么草菅人命!”
“你知道吗?后来,后来更多因为百里氏的请柬而像我一样应邀而来的人也都被杀了,其中一个人的尸体就被他们丢在那儿。”几近崩溃边缘的赵涵抬手指着牢房的角落,嘴里呢喃着:“我看着他起泡,胀气,发臭,长蛆,到最后什么都不剩……”
秋静淞白着张脸回头,在她所指之处确实有一具白骨。
“啊——”赵涵的一声尖叫让人毛骨悚然,她似乎疯了一样用力地抓着自己的头发往下拉,“我已经不知道害怕是什么感觉了,亲眼看着那个过程,你能想象吗,你敢想象吗!”
“夫人!”秋静淞喝住她,她甩开赵涵身上所有的禁锢,抓着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睛说:“没事的,都会过去的,现在链子已经被我解开了,我们可以走了,可以回家了。”
赵涵呜咽着,慢慢流下泪来,“回家?我还能回家吗?”
秋静淞直接抱紧了她,抚摸着她的背安慰道:“可以的,怎么不可以呢?您的夫君还在等着您呢,您难道不想见见他吗?”
“想啊,可我没脸回去了。我,赵涵,生到这个世上便是为了行医救人的,可是我的贪生怕死却害了那么多人……”赵涵说着说着,突然一呛。
秋静淞听到声音不对,连忙松开她,这一看,她的嘴里竟然流出了血沫。
秋静淞心里一惊,简直不敢相信她是何时服的毒,“夫人!”
赵涵反手抓住她的手,摇头,“你不用,不用如此。我该死……我生前就算没有维持贵族的体面,也保住了贵族的,贵族的名声。我是赵家的女儿,商家的儿媳,我,我这样的身份居然被人在暗不见天日的地道里关了半年……”
眼泪和血混合在一起,赵涵的脸上竟然露出解脱的笑容。
秋静淞这才明白过来她刚才说的所有话都是临终遗言!
“怎么这样,为何要这样!”秋静淞颤着手,想去掰她的嘴,“你吐出来,吐出来啊。你这样死了,你的夫君怎么办?”
“没用的,我早该死了。”赵涵摇头,“我好痛,好痛啊……我不想像别人一样,死了都不被人知道那滩肉姓甚名谁。”她哭着,笑着,又吐了一口血,然后从袖子里拿出一包药粉,“这个,这个才是真的解药。小兄弟,我知道死在你面前,我对不起你。可是我求求你可怜那些病人,若是听闻哪里有什么疫病,去看看,这个东西能救命的……”
赵涵倒在一边,秋静淞见她连支撑身体的力气都没有了,连忙伸手把她扶起来搂在怀里,开口就哽咽地上气不接下气,“夫人,夫人……”
“我与你素未谋面,你都愿意为我这么难过吗?”赵涵伸手,笑着小心翼翼地给秋静淞擦泪,可惜她的手满是污垢,眼泪没擦去,反倒花了她的脸。无奈,赵涵又是一笑,“你真好,可是我竟然连这等事都做不好了。”
“没关系的。”秋静淞摇着头,抓住她的手,打了个哭嗝,泣不成声,“我,我,我明明是来救您的……”
赵涵不再咳血,脸上是最后的平静。
“小相公,谢谢你,你是个好人。”她捧着秋静淞的脸说:“我今日以死殉节,能成全自己,我很开心。我再求你一件事,好不好?”
“您说。”秋静淞点头,她此时只能点头。
赵涵的眼神渐渐涣散,声音也越来越小,“等我死了,请你给我最后的脸面,别把见过我的事告诉别人。你就把我的尸体放在这儿,不用带出去,最好一把火烧了,我害死了他们,合该跟他们葬在一块儿。还有,我头上还留着一个发簪,你把它拿走,若是有缘,交给况悠,你告诉他……你告诉他我已经嫁人,叫他另外再娶吧。我苟活至今,就这么一个愿望。你别告诉他我死了,他那个人,脆弱得不行,要真知道了,会受不了的。你就跟他说,让他再娶一个妻子,或许问题真的在我,或许他就能有孩子了,或许……他一定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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