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后悔允他去南线战场了吗?”殷月问。
“我……”殷赐尧当然是后悔的,他若是没下旨,将年梓耀困在这四四方方的皇宫内,他现在还能碰到伴读温热的手臂、得到几句不咸不淡的嘲讽。
“你后悔吗?”殷月追问。
殷赐尧闭上眼:“我不后悔。”他总是见不得年梓耀失落的。
喜欢是占有,是夺取,爱则是予所予求。
他舍不得拿走乔木的阳光,恨不得把太阳送给他。
“打开吧,皇兄。”殷月说,“年将军一定也希望你快乐。”
殷赐尧始终不敢相信年梓耀死了,打开信封,就坐实了这件事。他捏着信封的一角,小心翼翼地撕开,拿出薄薄的信笺。
【远安:
你收到这封信的时候,我一定是回不去了。我一路来广云州,见到了很多风光,与塞北极不同的文化,很难想象那小小的乌篷船,是怎么漂在水上不翻的。纪辛缪有家室,如果他死了你会很难办,他不适合战场,纪辛卓倒是适合战场的。
我有很多事情没有告诉你,我当然是喜欢你的,但我们注定不能得偿所愿,那句“不行”不是对你说的,是警告我自己。我自认这一世是上天所赐,如果有机会,我想走得更长久一些,不过就算这样,也挺好的。
对启国好一点,好歹我们费了那么大的劲儿。
及冠礼物在我的书房里。
年梓耀留。】
“他还未及冠。”殷赐尧觉得自己的灵魂破了一个大洞,正往里面呼呼地灌着冷风,他急需一个拥抱,殷月轻轻地抱住他。
“他怎么能这样呢?”殷赐尧疼的手指蜷缩,“他怎么能如此轻松地谈起死亡?”
殷月不答,温柔地抚摸殷赐尧的脊梁。
群芳亭里脚步声响起,殷赐尧顺着声音看过去,是殷月。
“你又坐了一夜?”殷月问。
殷赐尧看向前方,没打算回答这个问题。
雪渐渐停了,阴云散开,露出早晨的太阳,一点儿也不暖和。
殷月素白的手放在殷赐尧瘦削的肩膀上:“用膳吧,周云准备的莲子粥。”
“我累了,皇妹。”殷赐尧说,他的声音低而缓,“我太想他了。”
“你什么意思?”殷月面色一紧,“皇兄?”
“暗流,我已服了一月半。”他咳嗽了一声,手心里有一块圆形的血斑,他勾起唇角,露出真心实意的笑容,“瑞儿尚且一岁,大启,就交给皇妹了。”
殷月眉头紧蹙,她抓住殷赐尧的胳膊:“留下御膳房中的反贼,不上朝,封我为月照夫人入朝听政,一步一步,你都算好的是不是?”
“他说对启国好一点。”殷赐尧说,他甚至能将那份短短的信倒背如流,眼中温软的笑意如溪水,“我走了,你便拿御膳房的反贼顶罪,免得牵连了无辜之人。我不想让青延在桥上等我太久。”
承平二十三年腊月二十五,帝薨。
克定祸乱曰平,推功尚善曰义,殷赐尧的谥号为平义帝。
承平二十四年正月,少帝登基,因年纪尚小,政务由月照夫人代为处理,改年号为定康。
定康十六年,月照夫人还政于少帝,南下隐居。
月照夫人一生未嫁。
《殷启史略·月照夫人传》
喜欢生死簿请大家收藏:(m.zhuishukanba.com)生死簿追书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