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优连忙认错:“阿爷说得是。只是孙媳妇想来想去,除了向阳村,竹海还会有谁给她钱?倒是忘记那茬子事了。”
老簚匠轻轻一笑:“你猜得不错,向阳村虽然一直不和城里对付,可拜天君倒是真情实意。天君派来的小丫头只要不计较他们那些腌臜事,他们巴巴就舔上去了。”
小簚匠愁道:“我担心阿爷,怕里正找你麻烦,她背后可是天君。”
老簚匠布满褐斑的眼皮阖上:“天君?傻孙儿,咱祖宗就是为了逃天君的税,才到竹海建了竹编村。天君真要有本事讨钱,老早就来了。”
小簚匠听得似懂非懂、将信将疑。竹编村人对天君,就像对头顶的天。张口赌咒“我要是如何如何,就天打雷劈”。隔壁媳妇抛个媚眼,林子里捡到一把大锯,立马抛之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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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袋瓜子活络的村民,目光往十一、十二手上一瞥,当即领悟其中奥秘。这是一招又无赖又狠绝的招,任里正手里捏着黑纸白字,她也说不清。
村民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无不闪过惊恐神色。
老簚匠家的人则面露笑容,得意这招杀鸡儆猴起了作用。
竹台上的簪獬,将众人表情尽收眼底。
她示意村民安静,问十二:“你说说,你昨天晚上为什么去我哪里?”
十二刚要开口,被人打断。
二房大爷靠着椅背,双手抄袖:“里正,这两人都没食指,你的大白纸上的红手印是谁的?”
簪獬不在理会他:“我审问犯人,你不可扰乱公堂。十二,你说,大胆放心地说。”
十一大叫:“没有,没有,我们自己要去的!”
十二缓缓挺直后背,仿佛一根被压弯的青竹,推开压在身上的巨石,骨子里的韧性让灵魂挺拔站直:“是,二房大爷让我去的。”
此言一出,村民纷纷眉头一挑,透着一种早知如此的兴奋。
十二抬起头,眼中透出赴死的绝决:“他让我把里正的钱偷走,不让里正收大家的竹编。 ”
二房大爷猛地站起,破口大骂:“胡说八道!没有!我没有!我干嘛大晚上不睡觉让他去翻里正的墙头,是这奴子见里正貌美,鬼迷了心窍,管不着自己的裤裆子。”
老簚匠家的人在哄笑,然而村民们没有,村民们格外安静,显得那些刻意的笑声刺耳可笑。
簪獬翘起嘴角,抬眼远眺。
苍苍巨竹耸立,遮掩天际。
迟迟而来的天光,穿过经年不散的山雾,晨曦柔软的金色光芒照在小里正眼里,似有爝火燃燃不息,瑰逸琦奇。
老簚匠以为她要斗法。
不,她是想让老百姓看看。
毕竟高扬说得很好,老百姓不想听道理,他们只想要好处。
可老百姓想过好日子,又有什么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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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枯箨(kū tuò)干笋壳,在竹海特指不能进村的奴隶,居住在村后沟里做苦劳力。外表容易辨认,披发穿竹衣。主家不定期挑选一些,进村成为家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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