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簪獬失声喊痛,随即紧咬牙关。
小里正俏丽的五官因为痛苦而扭曲,高扬看在眼里,脚下更加用力,口中苦口婆心的劝:“我很欣赏你……”
簪獬猛地抬手一挥,被雪掩埋小礼剑跃出,剑光一扫划向高扬的小腿肚,高扬吃痛,重重仰面摔倒在地,慌忙张口说话:“你想用剑杀我!”
话音未落,数根链子藤钻出地表,绿叶在风中摇曳,藤蔓飞快舒展,随机缠绕触碰到的一切……然而仿佛走马戏机器出了故障,伴随高扬的声音,画面定格——
“你想用‘器’!”
高扬张口大喊,舌尖的人脸亦是一副尖叫模样。
大雪纷飞,寒光一闪。
小礼剑如一道闪电劈下,笔直刺入他嘴里,高扬疼得双目圆瞪,两手如爪死死抓住簪獬手臂,两人的骨头发出“咔咔”的响声。
簪獬双手握住剑柄,用力往下一压——“噗!”鲜血喷溅在她脸上,高扬如砧板的鱼一般抽搐,却又无力挣扎,最终两手软软垂下。
电光火石之间,局势陡然逆转。
屏风城守备官仰面倒地,宣示天君威仪的礼剑贯穿他的口舌。
高扬双目圆瞪,死死盯着簪獬。
簪獬面无表情:“天恩如惩,怎么会给你一个万无一失。”
簪獬伸手从高扬的腰上拽下官牌,官牌下面坠着一颗金丝玲珑球,球中宝光流淌。
轻轻一拧,金丝玲珑球弹开,里面是一枚青蓝宝石。
宝石流光闪耀,动人心魄。簪獬只觉悲伤,她将宝石吊坠赏给冬菱,怎么也没想到会要了他一家老小的性命。
不知是几口之家?既然有小儿子,怎么也有四五个人。看冬菱年纪,或许双亲还健在……
簪獬五指一收,死死攥紧宝石,任它磕破掌心。
冬菱……萝卜……游魂……枯箨……
夜色如墨,凛凛狂风,茂幽杂木林中只剩簪獬一人,乱坟岗的孤魂野鬼般茕茕。
簪獬侧头看向旁边:“又是你?”
不知何时出现的赭衣女囚睥睨一瞥,衬得簪獬丧家犬似的不堪。
簪獬喝了一声:“我现在心情不好,你给我好好说话。”
她拖着步伐走到赭衣女囚面前,仔细端详那身衣裳,突然自言自语:“赭衣,囚服……我总是看到你,难道是命中注定……”
簪獬仰起头,朝着赭衣女囚展颜一笑:“我就是你。命中注定,我会杀人,杀人……”
她脸上的血迹已经干涸,和赭衣囚服的颜色一般无二。
落在发鬓的飘雪凝霜,落在睫毛的冰晶融水,还有大半年才满十五岁的小里正满心悲悯:
“我杀了人,我……人为什么会这么坏?人怎么可以这么坏?他怎么能一点都不顾忌?就像,就像踩死一只蚂蚁,那么轻松。”
簪獬摇头,茫然纠结,无法理解。
“我知道世上有好人有坏人,有黑有白有灰,为财为情蓄谋冲动,我都理解。可,可他为什么要杀冬菱,要杀狗鼻儿。他不是傻子,高扬很聪明啊。他拉拢我,旁敲侧击,诱导劝诫简直堪比良师益友。”
“为什么,难道不是杀人更麻烦。要毁尸灭迹,要防止家人伸冤,手下走漏口风,百姓怀疑,政敌揭露,无法洗刷的污点,明明这么麻烦!”
簪獬捂住额头,咬牙切齿的说:“为什么!为什么他可以这么容易就杀人!”
动用器之后,失衡的五行之气灼烧她的肝脏,体温上升,面颊生赪,眼尾烧成一片殷红。
“我知道为什么,我知道……在他们眼里,有些人是人,有些人不是人。呵,他们,才不是人。”
她突然放下手,神情突然平静宁和,语气轻而决绝:“不,我不后悔。”
赭衣女囚眸色古井不波,口气却带着一分恶劣:“你愿意付出代价吗?杀死他的代价。”
簪獬的脑海中仿佛狂风呼啸,惊涛骇浪,无数声音犹如刀片落下——
“你厌恶他乱法,你何尝不是。”
“凭什么凭什么!”
“他这样的人凭什么让我付出代价!这种坏蛋死多少是多少,死的越多越好!我是惩奸扬善!凭什么我做好事付出代价。”
“私刑!私刑!用私刑,失国律!”
“我不怕死,我愿意献身,但凭什么,这狗东西凭什么要我偿命!”
愤怒充斥着簪獬的内心,她心底的怪兽嘶声咆哮。
……
“我愿意。”
她走回高扬面前。
这片土地曾经的支配者躺在她脚下,死不瞑目也长眠不醒。
簪獬慢慢勾起嘴角,血迹斑斑的脸上,一双眼睛赤红似要滴血。被人轻慢也只是淡淡一笑的小里正此刻宛如魔神降世。
她猛地抽出礼剑,血珠与飘雪交织。
“从今天起,从现在起,你们那套害人吃人的规矩全部作废!”
“竹海,我说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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