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獬伸出冻僵的手指,小心翼翼托住信纸。这是军中常用的信纸,和多思给她看的河州乡间土纸不同,到也难为他们如此用心。
牙铁提高防风灯,簪獬目光快速扫视,皱了皱鼻尖。
是母亲寄来的信。她那样报喜不报忧的人,哪里会将家里的糟心事说给孩子听。只会说——
“在外一切小心。”
“公事在忙,也要按时吃饭。”
“做了里正,就是大人了,不要睡懒觉,要以身作则。”
“家里都好,不要惦记接我,好好做事。”
在轨车上写信的时候,簪獬已经能猜到回信内容。翻来覆去,无非这几句话。
牙铁:“里正?”
簪獬用力眨了眨眼睛:“多谢。”
牙铁摇头:“里正,我……”
他话未出口,就被一阵急促脚步声打断。来人是五页,急匆匆喘不上气:“队长!队长!”
牙铁抵着窗户:“嚷什么?”
五页一抹脸上雪水:“守备官说,要烧死那个翻山的土笋,以什么儆,尤!急让咱去呢。”
牙铁皱眉:“让我们去看?”
五页连连摇头:“不是不是,让咱敲锣打鼓喊全城的人去看。”
牙铁一个头两个大,只得先跟五页离开,赶到听海苑前厅。
厅中人影幢幢。去屏风壁报信已经回来,那边说绝不会让一个土笋上来,也不会让一只竹鸡飞下去。前往城外追击的队伍,骑马牵狗,速度极快,也来报说没有发现踪迹。
方孔让这些人下山进城,敲锣打鼓,务必让矿井里的爬虫都知道。“有逃窜凶犯,假冒竹海人来找竹海里正。请大家前来指认,没人认识直接处死。”
牙铁乐得他们闹腾,这样里正就有机会浑水摸鱼逃走。
他提起铜锣就走,路过听海苑门前,看了一眼搭建火堆的仆从和扔在地上麻袋,摇着膀子带领兄弟们下山。
走到半道,五页才敢抱怨:“大过节的,守备官居然要杀人,这是让大家跟着晦气。”
牙铁翻了个白眼:“你是塞豆子的竹筒啊,哪来这么多屁话。”
两人正说话,旁边城防卫卫士大叫:“队长,你看。”
牙铁顺着他的手看去,沉沉夜色之中,听海苑内火光腾腾,映得半座山灿灿如镀金。
五页:“队长,这火堆烧得好旺。”
牙铁懒得理他,扶刀往回奔:“快!救火!听海苑失火了!”
听海苑门前厅,福运双手反缚跪在地上。方孔一边审福运,一边还要和多思斗嘴,忙得不可开交,忽听外面仆从高喊——
“失火了!后院失火了!”
高扬起先神色镇定,听闻起火地点是后院里间,正是那六间房所在。他登时坐不住,起身疾步离开。
方孔呼喝仆役救火,宴厅中众人奔出,一时间人仰马翻乱做一团。
牙铁拔腿往山上跑,远远就见听海苑门口一人,看身形应当是簪獬。牙铁连忙慢下脚步。
簪獬大步走到麻袋前,三下两除二打开绳索,麻袋里装着一个人。有些面熟,簪獬回想——
“一日十小贝,一旬发一回,管吃,还有两身衣衫。比在家种地强。”
哪有翻山入境的竹海人,这是听海苑的守门小厮!
簪獬猛地站起,直笔笔朝山下冲去。牙铁悚然一惊,真不知所措,听她喝了声:“赏。”
赏还是让?
牙铁猛地抽出腰刀,大喝:“站住!”
他这一声喊出,几乎同时听海苑中追出十数人,有序分成两面包抄。雪地难行,前狼后虎,不过片刻,簪獬被团团围住。
高扬踱步走出听海苑,走到簪獬面前,抚掌微笑。
方孔跟在其后,陪笑道:“好一招调虎离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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