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儿进了书房，先给罗方行礼，罗方问她：“你确定是四个吗？那些……落下的胎儿，她们都放哪去了？”
顺儿回答：“我亲眼看着的，碧茵、红绡，绿蕉、白露和五月，五个姐姐都被灌了药！听婆子说，绿蕉姐姐肚子里没有胎儿，可是，可是她也见红了，好像说以后再不能生娃娃了！白露姐姐的胎儿三个多月，碧茵姐姐和红绡姐姐两个月，五月是一个多月，都由大太太身边的李妈妈处置，听说是老太太吩咐：一并拿到田庄山上寻个好地儿埋了！”
罗方垂眸，微叹口气：“她们五个都去庄上了吗？情况如何？”
顺儿眨巴两下眼睛，看着罗方：“二爷，我、我从赵婆子那儿打听来的……说是，说是……”
“嗯？”
“白露和红绡送出城路上就死了！绿蕉和碧茵、五月还在庄上，情况也……很不好！”
罗方震惊：“你说什么？白露和红绡，死了？”
顺儿点头：“赵婆子说的：通常姨娘们要不就索性喝了息子药，若不喝息子药，怀上了又不能生下来，给灌下这种药就很危险，血止不住或是喝得过量就容易血崩，十之八九是要命的，所以又叫虎狼药！”
罗方闭上眼睛，瞬间的手脚发软之后，才慢慢平复过来：“那赵婆子呢？她可知道白露和红绡葬在何处？”
“二爷要找赵婆子问话么？我得出去转转才能找得着。”顺儿看了看罗方，咬咬唇才道：“嗯，那个，白露姐姐和红绡姐姐，她们没有葬，就拿一卷芦席绑了，扔到乱坟岗！”
“你！你说真的？”
罗方再一次震惊，不能置信地瞪着顺儿——那五个女子，全是他的女人！虽然没有名份，目前都还只是使唤丫头，可这么多年相伴相亲，那感情不是一般的深厚！尤其白露和红绡，一个体贴温柔，管着他衣食住行，日夜离不开她；一个红袖添香，是书房大丫头，识字会算，能写能画，他需要整理文卷之时，她会陪着他相伴至深夜……两个女人都与他关系最最亲密，他对她们的宠爱，比给别人的更多几分！
这几个女子在他的庇护下，平日过着什么样的日子啊？锦衣玉食万事不愁，他给她们优渥滋润的生活，什么要求都满足，可以说外头富裕人家的小姐，都不及她们的日子好过！甚至有时候他为她们捎回来的一些东西，连罗姝罗妍都没见过！
可谁能想到，她们竟死得这么凄惨，最后连副棺材都没有，直接抛尸荒郊，任野狗撕咬！
罗方一时难以接受，只觉阵阵心痛，挥了挥手，眼见顺儿要开门出去，忽又问道：“她们四个一致隐瞒怀孕之事，必是三太太想留着，都过去两三个月了，大太太却是怎么发现的？咱们这院子里是不是添了新的使唤奴仆？”
顺儿答道：“咱们院子倒是没新进什么人，全是当初三太太给拨来的。怀孕的事，却也不是大太太发现的，而是有一天大奶奶带着郑六姑娘去花园子散步，路过咱们院子，就进来坐坐，然后被郑六姑娘身边的婆子发现了！二爷您不知道吧？郑六姑娘小时候陪郑老太太在寺院里休养，住了两年，跟着住持学了医术，她身边的婆子丫环都懂些药理，闻味儿便能分辨出是什么药，所以那天她们就知道了——***在后院熬保胎药，药味儿飘得满院都是！而四个姐姐有身子，确实应该是三太太允的吧，不然***哪敢熬保胎药给她们喝？我其实早有怀疑，就是不敢乱说——几位姐姐以往每月来月事，婆子们清理污物，我都瞧见的，可这两三个月里她们扔出来的污物包小小一个，瞧着里边好像没什么东西。***也奇怪，以前是哪位姐姐服侍了二爷，第二天就得喝药，可***熬了药，几个姐姐都同时给送去！那天大太太派婆子来灌落子汤，也带了大夫来细细检查树下的药渣，说那确实是保胎药！而树根最底下一层，却是……那个啥来着？哦，想起来了！叫暖宫药！是让人容易怀孕的！那种药二爷若不让吃，太太也不让吃的话，姐姐们定然是不敢自己吃的！”
罗方彻底无语，伸手揉着眉心，眼前一片灰暗，心头更是乱纷纷的一团，忽然间感觉自己这小小的院落，竟是比战场上两军混战的场面还要乱！
脑海里，没来由地浮现出罗真和锦绣的影像，他们的保定侯府，虽不及国公府富丽堂皇，巍峨壮观，却也是端庄威武，井然有序，里头内院是锦绣的天下，罗真只有她一个女人，宠着她，由着她保留原本的率直性子，谁都不放在眼里，不满意了老太太也一头顶撞过去，罗真半句话不说，更没有公公婆婆管束……可是，他们貌似很幸福很美满！
这就是人们所说的天意吧？当初，同样的缘分，同样的机会，自己却没有罗真那样的勇气和魄力，不顾一切先斩后奏娶了锦绣，如今想想，就算捉住了那个机缘，只怕也没有善果！锦绣那样的女子，受不了国公府的规矩束缚，而自己，却必须承受这一切！
罗方似乎理解了罗真为何放着成国公府的一切，先要争取一个侯爵，自己搬出去独过，以他对罗真的了解，可不认为罗真谦让大方，把国公府就这么放给他们兄弟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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