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暨听得心惊胆战，他立时反问碧螺，而碧螺只略略点头，讳莫如深，要知道定域亲王何止是篡位？事实上那白龙溯篡位了两回！碧螺身在后宫，有许多事并不知详情，但她了解龙衍，也理解龙衍为政，“白暨大人，事实上陛下于血王莲山召集会盟，早已是实至名归的五灵至尊，之后他一力化解与羽族夙愿，在泱都与那羽帝歃血为盟，更是察觉灵兽族祸心，扼灵兽长于嘉迎，甚至他还扶起了泗水郡主之子继承风神都大统，那时候的五灵，是当之无愧的繁华盛世，而我水族号令，天下无人敢不从，可是亲王与公主，唉，陛下真是害在了他那一双弟妹之手，你可知亲王殿下居然勾结那灵兽长……“
言至此，碧螺不肯多说，她只简单提及白龙溯勾结外敌，唆使三河公主对龙衍下药，却叫无上尊荣的龙帝陛下一朝落难成囚徒，“他们拔了陛下的龙角，将陛下囚困于澧水……“
碧螺语气平静，说的也不多，可白暨听到龙衍曾经失去龙角，却心疼得止不住身体发抖，怎么可能？他的龙帝陛下怎么可以遭逢那般大难？龙衍为帝，莫提对他那双弟妹，单他对臣下，又有哪一个不是宽仁体恤，优厚有加？怎么可能？他淮川白暨虽无大才，虽然他总会私心鄙薄所谓的权斗帝王术，可他又怎会不明白龙衍是多么难得的一代明君？
白龙溯居然拔了他的角，还有那该死的灵兽长，白暨过往虽不识灵兽长，可是他知道的，那人间百越族长即是五灵灵兽长，那厮对龙衍，那厮对龙衍，打从第一眼就没安过好心！
失去龙角的龙衍，白暨甚至都不敢去想，天哪，那灵兽长，还有定域亲王，他们会怎么对待他？他那时不是与羽帝结盟了么？还有朝中众臣呢？他们怎么不去救他？！
白暨回过神来，急急问了一通，可碧螺只是告诉他，确实羽帝曾亲来搭救，而幽魔君主与七翼王亦曾身往陛下所处之牢笼，至于朝中众臣得知陛下遭难后，有各路人马泱都勤王，“陛下最后还是逃了出来，他去龙池恢复了龙角龙身，他们都说陛下是龙神临世，龙神临世，五灵不稳，五百年前，陛下为了保全他深爱的五灵界，最终选择了魂灭……“
碧螺言至此，不由拭泪，而白暨早已恍惚，甚至领会不得碧螺所言，而碧螺见他如此，不由停口，直至神不守舍的白暨似是略有缓神，碧螺方又道，“白暨大人，从前你离去的早，可能还不知道陛下为保羽族玄天护法之灵源，曾纳娶她为贵妃，碧泱宫中特地引暖河助她养灵，不过白暨大人你放心，陛下待鸿妃如长嫂，一直有名无实，而当初你托付于陛下的魂晶石，百年龙息相养，兰草护佑，百年之后化形降生，陛下还亲自册封了鱼兰公主……“
碧螺的短短几句，白暨真的已无从反应，也无从表达，他忽一下起身，只想去后山冷静冷静，他顾不得失礼，顾不得解释，他不知道当年的五灵，为什么会发生这许多事情，他以为龙衍会一辈子在龙帝的高位上，睥睨众生，而自己既是胆敢与敌对的羽族玄天护法相爱，那么命丧羽帝之手也只能算是咎由自取，更甚者，他一直以为龙衍对他淮川白暨的亲厚，只是因为对自己年少时光的缅怀，天知道他从来没料到龙衍对他的好，何止只是年少的那些情怀？羞谈情爱的龙帝陛下，是不是曾经向他表过白？
白暨的心中翻江倒海，而碧螺以为他接受不了陛下多年以前的遭难，碧螺拭去泪水，或许是在安慰他，或许也在安慰自己，“不过白暨大人，如今五百年后，陛下能够在人间归来，还有，你说大家都忆起了从前，嗯，陛下从前就向往有一个百岁轮回的逍遥之所，这辈子陛下在人间，能够再相逢你，相逢锦鲤大人，相逢太傅，陛下应该也没有遗憾了。“
没有遗憾？
白暨没有回答碧螺，他疾步至后山无人之所时，却是一步不稳，差点跌倒在地，他停下脚步，一望眼前景色如旧，那一汪冷泉还跟他与龙衍少时一般，那时候他与龙衍在这泉边追逐嬉戏，龙衍水性极佳，每每使坏便要将他拖到这泉中来，“小白，水里多舒服啊，你为什么要下山呢？难道与我一辈子在这山间，不好么？“
他那时候嘲笑龙衍不明就里，不过是稚龄心性，可今时再回想，碧螺说他是龙神临世，能得一世，龙衍还愿与他少年为伴，可是他…，他是不是还是跟从前一般，自以为是，总认为帝王之心，不过游戏？
我想他一辈子都不下山，一辈子都不再当皇帝啊！可是那怎么可能？他明明是百世难遇的帝王材，今生我本是发下弘愿要守护他一辈子的，可是，可是我总是那样快地离他而去……
白暨终于意识到他是喜欢龙衍，从前在淮川他就喜欢他，今生在碧泱山，他还是喜欢他，可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理智都告诉他，他们之间不可能，白暨自作聪明地认为，身为至尊的龙衍给不了他想要的两情相悦，他不愿做他的幸臣！
他从不认为龙衍能够给他超过对幸臣的喜爱，更不认为龙衍应该给他超过对臣子的青睐，可是他从没想到过，过往五灵，他分明已然恃宠而骄，更没想到过，他每每内心渴望龙帝陛下能与他平等相交及至相爱，可他自己，又为龙帝陛下付出过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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