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蜘蛛尾巷折回的时候,西弗勒斯一路狂奔,宽大的袖子里不断地灌进冷风,黑色头发凌乱地翘起来,鼻尖被冻得通红。
好像耳边有个声音在催促他,跑快一点,再快一点。
他手里拿着一个扁平的包裹,上面没有缎带之类的装饰物,但却包装整齐,显得棱角分明。这是给莉莉的圣诞礼物,一本重新整理过的魔药课笔记。
因为是麻瓜出身的关系,莉莉对魔法界的各种原材料并不熟悉,课本上的一些基础名词偶尔也会难住她,所以,西弗勒斯把一年级的魔药学课本重新做了注解,加上斯拉格霍恩教授的全部课堂笔记,一笔一划地誊写了一遍。
——这是他所能想到的莉莉最需要的东西了。
前面是个十字路口,两边枯黄的草地上铺满落叶,一棵枝干粗壮的大树挡住了头顶的阳光,在面前投下一团灰色的阴影。
街心花园就在不远处,男生的脚步终于慢下来,把包裹调换到另一只手上,扶着树干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那里好像有人在说话?
西弗勒斯直起身子,定定地站在树下的阴影里。
“再等一等吧,佩妮,西弗马上就会回来,他说要带给我圣诞礼物,”莉莉扯着一个女生的袖子,语气里带着一点哀求,“我见他一面就走。”
“妈妈说我们马上就要出发,不然你以为我愿意来吗?再说了,礼物——”她面前的那个高个子女生讽刺地说道,“你还真期待那个小怪物给你的东西?”
“他不是怪物,他和我一样是……巫师,”莉莉好像叹息了一声,手却并没有松开,抓着女生的手臂摇了摇,“佩妮,拜托了,就再等一会儿……”
“够了,莉莉!你想做什么是你的事,非得我们全家都等着你一个吗?”佩妮打断她,用力抽回了手,声调也随之拔高,“你不要以为我没看见火车站里的那些人,他们穿着和那个小怪物一样的衣服——他们骂你‘泥巴种’,我听见了!这肯定不是什么好话对不对?这种人就是你的朋友?噢,我忘了,巫师不是很厉害嘛,那你胳膊肘上的疤已经不疼了是不是?”
佩妮的声音尖细,语气还是一样的刻薄,更多了些□□味,但她的话成功地让站在大树后的男生愣住了。他靠在树皮上的手指一下子蜷缩起来,眼睛张大了几分,里面似乎流露出浓浓的黑雾来。
——莉莉什么时候受伤了?
“那不关西弗的事,是其他人……”面对着有些气急败坏的姐姐,莉莉不自觉地垂下那双好看的碧绿的眼睛。
再抬起头时,她又露出了一个大大咧咧的笑容来。
“姐姐~我就知道你最关心我了~~”佩妮闻言,表情缓和了几分,却因为莉莉的后半句话彻底垮下了脸,“我真的没事啦!只是不同的学院之间有些误会而已。西弗和他们不一样,他是我的好朋友,我想……再等等他。”
“你——”佩妮跺了跺脚,咬着牙哼了一声,“你爱走不走!”
看着姐姐转身离开,马尾在她脑后激烈地甩成了一个半圆,莉莉跳下秋千朝那个背影喊了一声,得到的回答是一串极重的脚步声。
——佩妮又被她惹生气了呢。
红发女孩站在原地,过了一会儿,才伸出双手捂住了被冷风吹痛的脸颊。手心的温度传到脸上,脸上的冰冷却回到手心。
“给你。”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莉莉很快抹了抹眼睛,回过头去。便看见西弗勒斯站在几步之外,递过一个包裹来。
“谢谢,西弗,我……”
莉莉接过包裹,张了张嘴,就听见男生平静地说:“我知道……你快回去吧。”
也许是莉莉脸上的表情太过惊讶,西弗勒斯又补充了一句:“不是要去约克郡吗?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吧。”
“嗯,”莉莉点点头,笑的时候露出一排可爱的牙齿,“我们学校见~~西弗,圣诞快乐!”
说完,她转过身,朝佩妮离开的方向追去,留下一个充满活力的影子。
“圣诞快乐……”
西弗勒斯看着女孩的背影消失在十字路口的转角,轻声回应了一句,一团凭空出现的白雾在风里散开。他伸出手,在外套上擦了一下,把莉莉放在长椅上的两个盒子抱起来,走出了街心花园——朝着和莉莉家完全相反的方向,一步一步地,看着自己的影子逐渐拉长。
十字路口空无一人,走到树下时,枝头上被风吹得簌簌作响的枯叶正好席卷着泥土和尘埃落在脸上,西弗勒斯闭上了眼睛,然后,在这片无人注意到的阴影里缓缓地蹲了下来。
他的头埋在膝盖上,只露出略长的黑色头发,和没有戴围巾,苍白得几乎发青的脖子。那隐约突出的血管像青色的小蛇一样,却很快被掉下的树叶遮住,男生却一动不动地,好像在等待自己被落叶完全覆盖。
***
西弗勒斯回到蜘蛛尾巷时,天色微暗,房间里却更加阴沉,仿佛没有半分阳光挤进来过。他找到自家栖息在屋檐下的猫头鹰,给它喂了一点面包屑,寄出了莉莉的包裹。
猫头鹰扑轻啄了一下他的手指,飞向远处。
正在这时,天空中传来一声响亮的鸣叫,一只看起来明显不属于蜘蛛尾巷的大鸟盘旋着飞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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