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鸾见秦慕瑶辗转难眠,其实她也同样如此,想到一有机会就可以离开这个地方,内心激动难平。
“小姐,你是睡不着吗?我也是。”雪鸾轻声问道
“嗯。”
“小姐,那你给我讲讲怜儿吧,那个真正的怜儿。”
“你想听什么呢,之前你俩应该在宰相府有不少来往才对。”
“对啊,我想知道怜儿是进府之前就会岐黄之术吗?”雪鸾对怜儿的医术甚是好奇,忍不住想打听一二。
“不是的,怜儿身世可怜,父母早亡,要不是恰巧被我娘遇到,估计早已经沦落风尘,任人鱼肉。怜儿的医术主要来自我娘亲授,说是这样可以更好的照顾我,假如哪天离开宰相府了,也能有一技傍身,不至于仰人鼻息,抑或是惨遭饿死的命运。”
“夫人心善,待我们这些下人真心的好。这点怜儿也倒是随夫人,宰相府的家丁婢女谁要是有个头疼脑热的都是找怜儿看病开方。然后生病之人拿着药方直接外出抓药,还能省下诊金,大家都挺感激她的。”
“这个我倒是经常听她提起,偶尔听她在后院埋怨几句,比如:秦叔就是爱操劳,腰病又犯了,让他多休息也不肯,真是倔脾气;翠儿夏天贪凉,总是不忌口,这不又吃坏了肚子诸如此类。”说着说着,秦慕瑶眼底有光波闪动,“也不知道这个丫头现在怎么样了,是否安好?”
“小姐,那怜儿现在是在哪里?”这个问题从秦衡第一次领雪鸾进后院,说她以后就是怜儿开始,她就很想问,可是一直也没找着机会。
“我也不知道,或许正在某个地方等着我们去找她吧。雪鸾,打你出生起就没见过你父亲来宰相府看你,也从没听青鸾姑姑提起过,你知道你父亲是谁吗?”
“我也不知道,只记得听我娘说过我父亲跟她打小一起长大,后来父亲长大从军他们就失去了联系。再联系时,我娘已经随嫁来到了周国,父亲后来也是多番打听才知道我娘的下落。于是随商队混入周国,只为见我娘一面,再后来就有了我。好像他一直在军营谋职,之后他跟我娘的联系全靠书信往来,我娘去世后,我们也就断了联系。”
“那你有见过他吗?”
“没有,打我一出生就随我娘留在了宰相府,他也不曾来过,所以我俩从未相见,说不定他压根不知道有我这么个女儿存在呢。只是有一次我还很小,偶然听夫人在我娘面前提起,说我爹现在在军营混得不错,问我娘有没有考虑过带着我前去投奔。话里话外夫人都透露出希望我们一家三口能团聚之意。”
“既然如此,为什么青鸾姑姑没有带着你离开,却选择了留下?我想如果青鸾姑姑有意想离开的话,我爹娘是断然不会阻止的。”
“我娘说夫人对我们一家有恩。夫人对我爹有引荐之恩,对我娘有救命之恩,对我有照拂之恩。我娘不能撇下夫人独自离开,她放心不下夫人、小姐跟公子。”
雪鸾眼泪顺着眼角滑落,她打小就羡慕别的孩子可以一家三口和乐融融的生活在一起。父慈子孝,可以在父亲怀里撒欢,骑在父亲肩头摘果子,这一直是她的心愿,可惜直到现在,她却连父亲长啥样都没见过,每次在梦里构建父亲的身影,都看不到正脸。每次问及母亲,母亲都是一副强颜欢笑的样子,但是心思细腻的雪鸾还是能从她眼底捕捉到一闪而过的忧思,渐渐的,雪鸾也就不愿再在母亲面前提起父亲二字,因为她只希望陪在母亲身边,让她快乐就是自己最大的心愿。
从宰相府没落开始,秦慕瑶她们一直都在绞尽脑汁拼命的让自己活下去,同时也在拼命的以自己的方式保护彼此,她们每天带着沉沉的枷锁,小心翼翼地活着,从未像今天这样放松。不知不觉间秦慕瑶跟雪鸾竟触膝长谈一整夜,雪鸾还讲到她在外守墓这两年的所见所闻,自觉外面的生活虽然清苦,但是却过得很快乐。雪鸾也表示这两年如果没有宰相府每月的接济,估计她也很难支撑着活到现在。可是如果让她重新选择,她还是想过这种无拘无束、自由散漫的日子。
以前秦慕瑶每天被困在宰相府的金丝笼里,她时刻都向往笼外的世界,每次见怜儿跟秦童偷溜出去,她别提有多羡慕,多想跟他们一起去,可是每次都被抓家丁抓个现行,赶了回去。唯一的几次也是因为有大哥秦慕渊的随护,她才能够戴着长长的纬帽出去逛逛,一次最多也只能逛一两个时辰而已。如今,秦慕瑶万万没想到没想到自己却是以这样的方式走出金丝笼。可是当她每次在午夜梦回,虚寒渗透香体中醒来时,她又多么想时光倒回,让自己再做回那个被困金丝笼的金丝雀,这样父亲就不会死,怜儿和秦黥不会离开,大哥也不会到处流浪,府里上上下下的人也都能安然无恙。
然而往事不可追,一切终将是虚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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