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韩家来人已经过了一个星期,就这么没了动静。
看起来应该是心安了。
可韩世年却反复梦到从前的梦,一遍一遍的折腾着他。
“你以为……我很想生下你嘛。”女人奄奄一息的说,她快死了还撇了撇嘴,努力想抽一根烟,“当时月份大了只能生下来。准备把你扔了的时候,你小小的,躺在我的怀里,样子好丑哦。眼睛也都睁不开,可是软软的躺在妈妈怀里,小指头都没妈妈的拇指大,当时我就想啊……我的儿子可真丑。”
“那么丑的孩子给别人养都不好意思了,只能自己养了。当时你爸爸家里来人,想把你要走,我就抱着你坐在窗户边吓他们……妈妈很害怕把你摔下去了怎么办,也想着没关系,反正你跟你爸爸那么讨厌,摔了就摔了。可是……我舍不得。”
“……世年,跟你爸爸的家里人回去吧。我一直不把你给他们,我一直都生你爸爸的气,我要他们不痛快。这一不痛快,就让他们痛苦了这么多年。”
“他们,很爱你呀。”
“……妈妈,妈妈也很爱你。”
“我一开始怕你被抢走,就一直吓唬他们。现在好了……我保护不了你了,你可以跟他们走了,我也放的下心了。”
“再见了。小世年。”
再见了。
韩世年每当从这个梦里惊醒,都会从脸上抹出一把眼泪。然后连滚带爬的去翻日历,看看今天是不是他妈的死期。
他不相信他妈是死于那场意外,怎么就那么巧车刚好撞到他妈,再一点感觉都没有的碾过去。送到医院的时候抢救都直接跳过,可以开始说遗言了。
可是上辈子他怎么查,都查不出一点蛛丝马迹。
司机自杀了,司机的家人远走他乡,一切看起来都那么合乎常理风平浪静。
可是,到底是谁杀了他妈妈。
韩世年喘着气,看外面的天色还是黯淡着。他从床上下去,开了窗户吹掉一身冷汗。
他不是没有怀疑过韩家,可是直到他掌管了韩家,也依然没能查出个所以然。可他又不甘心,要他怎么能相信他的母亲好端端的就死于了一场蹊跷的车祸。
无从下手就是最大的问题。
冷风从窗外灌进来,把那一股脑发热的思绪给吹的渐渐冷静。太阳被月亮偷走了,天上的星星躲在乌云身后看它们打架。
韩世年看着它们打啊打,慢慢的睡着了。
直到第二天被他妈叫醒时,才发现他原来是趴在书桌上睡着了,
“……儿子你不冷吗?”
韩世年吸了吸鼻涕,后知后觉的伸出他冰凉的手去关窗户,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冷。
他妈皱眉,“我去给你煮面条,你吃完了就在被窝里捂一会。”
韩世年嗯了声,麻溜的钻进被窝里,得亏今天是周末,可以休息个暖和。
女人临走前瞥了眼书桌上摊开的课本,顿了顿道:“不要给自己压力太大,随便考考就行。”
韩世年后知后觉的顺着对方的眼神看过去,迟钝的恍然大悟,合着他妈以为他是在彻夜复习呢。
复习倒是没复习,反而吹了一晚上冷风。
他妈难得担心他脑瓜子会不会被风给吹呆掉,喂完他面条以后又喂了感冒药先打个预防针。
韩世年吃了药以后有些昏昏欲睡,冷不防楼下传来一个声音,“世年哥哥!!”
……今天不上学啊。
这个念头刚浮现在脑子里,就听见楼下他妈开门的声音。顾南兴脆生生的喊了声阿姨好,就脚步匆促的跑到楼上来。
韩世年躺在床上都能听见楼梯咣当咣当人跑上来的响动。
顾南兴推开他房间门,本来高兴的表情变得有些疑惑,纳闷的盯着他看道:“世年哥哥,你没睡好吗?那么没精神。”
他把书包放边上,坐到他床上,“世年哥哥,你怎么还没起床。”
韩世年有气无力道:“别聒噪。我困。”
顾南兴乖乖的应了声,韩世年侧头看了眼他的书包,再看了眼他,“今天不是不上学吗?”
“我来找你复习!”
……真看得起他啊。
顾南兴忧心忡忡道:“世年哥哥,我好怕我跟你上的不是一个初中。我们一起努力好不好?”
韩老头子在心里头翻了个白眼。
要不怎么说是不是冤家不聚头,他跟顾南兴从小到大竹马竹马,同一所幼儿园同一所小学同一所初中……就连高中大学也一直都是同班同学。
这特么什么缘分啊。
韩世年抓了把面巾纸,边吸鼻涕边道:“你放心,努不努力我们都一个学校。”
顾南兴听了这话开心道:“世年哥哥怎么知道?”
因为老天爷不肯放过他啊。
韩世年准备把被子裹身上,顾南兴见了脱了鞋子也爬进他被窝里。不等对方一脚把他踹下去,他就从口袋掏出一个小小的东西递给对方,“世年哥哥,这个能听歌。”
韩世年低头一看,是一个蓝色小巧的MP3。
“家里给你买的?”
顾南兴点点头,调了音量把歌放出来,“我们一起听。”
“本来还有个耳机的,我没带过来……”
顾南兴在他耳边一直叽叽喳喳,韩世年困眯了眼,心不在焉的想顾家的家主对他这儿子还算是厚道了……只是家里几个难对付的很……
顾南兴爬到了那个位置,到底付出了多少代价呢……
顾南兴没得到回应,抬头一看,韩世年已经睡着了,还打起了小呼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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