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主任下午不在，这个事情也说大不大，就暂时被搁置到明天早上把家长都叫过来处理。
顾南兴眼泪汪汪，对韩世年道:“世年哥哥，明天老师说起来，你就把责任推给我。”
他看着韩世年脸上的创口贴都不知道跟人打架打到哪里去了，很是心疼，疼的痛心疾首。
韩世年倒是不在意，他问道:“难不成你想把你妈叫过来？”
顾南兴点点头。
韩世年摇头，十分肯定的否决道:“千万别。”
他见过顾南兴的妈是怎么打顾南兴的，完全是下手没轻没重，多大的力道都敢使出来，要不是当时旁边有人拦着，兴许顾南兴能被打死。
听说他妈以前的来路就是不怎么正经，巷子里的人提起的时候都会说“有钱人的情-妇”。
她原本是不乐意生下顾南兴的，可是她需要顾南兴来给她一笔固定的可观的钱。于是她就偷偷生了下来，养也随便养。心情好了给点零花钱，心情不好就找个借口打。
所以顾南兴很听话，甚至听话到小心翼翼。
韩世年对顾南兴他妈的印象已经模糊的差不多了，只记得他们都长大以后，他妈突如其来的生了场病就死了。
“不要想了。”韩世年看着他道，“没什么事的。”
“世年哥哥。”顾南兴咬咬牙还是问出那句话，“你为什么……为什么帮我嘛……”
他的眼泪伤心又幼稚，“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怜……就……”
就同情他。
顾南兴脆弱的自尊心还在顽强支撑，虽然他百分之八十相信韩世年是因为这些才对他那么好的。可他敏感的又不希望他们是这样的关系，他仿佛就像一只被收容的流浪狗似的，他想、他想能站在平等的角度上，去靠近韩世年。
不是因为觉得可怜，也不是因为同情，对他的态度才跟大家有所不同，是因为……是因为他是不一样的。
顾南兴垂着头，他忽然觉得他的想法可以用老师说的一个词来形容。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虽然不太贴切，可是顾南兴心里却应景的涌动起难过的情绪，眼泪又掉出来了。
韩世年叹了口气。
“并不是哦。”他伸手揉了揉顾南兴的头，他现在的模样跟举动做起来显得有些滑稽，可是韩老头子并不那么觉得。
他对着小时候的顾南兴说道:“我不是因为可怜你，同情你，才会帮你。我是因为，不想听见他们骂你，不想看到他们欺负你，才会这样的。”
顾南兴抬头，眼角红通通的看着他，“为什么？”
“因为我们是最好的朋友。”
——因为我们是最好的朋友。
韩老头子想，这是他第二次回答顾南兴这个问题了。而对方也露出了跟第一次一样的笑容，以及也是这样的，紧紧的抱着他，包括未干的眼泪也擦在了他的衣服上。
也许是因为自身的关系，他不乐意听到野种跟杂种这两个字眼，而顾南兴却总是被人这么欺负。
欺负他的人围成一个圈，把他围在里面转着圈的叫他野种。
当时他见了把书包砸过去揍他们，在他的记忆里顾南兴一直是个受人欺负的可怜角色。可慢慢的在不知不觉间就变了，他亲眼见过顾南兴被人欺负的可怜巴巴，也亲眼看到顾南兴一脸无动于衷的抬脚残忍的把别人的头踩在脚下。
这是两个极端。
而现在的顾南兴则是眼神亮晶晶的看着他，往他的手心里塞他喜欢吃的土豆。
韩老头子表情复杂，而最后他只想到了一个问题——妈的，没拐杖都不好打人了。
老师在放学前拖了会堂，讲的是补习。有意向想补习的跟班主任说一声，交点钱。
韩世年心不在焉的想着小学三年级就有补习了嘛，又想着今晚回家吃什么。
不过一想到他妈的厨艺，韩世年顿时就不抱什么希望。
除了外面买的榨菜，他妈不管做什么都是清汤寡水，味同嚼蜡。
韩世年现在想吃肉想的是心痒难耐，他没死之前顿顿大鱼大肉红烧肉，现在肉都没啃到几口。
他想的入了神，连老师宣布什么时候下课都没留意到，还是顾南兴背着他的小书包跑到他身边问他，“世年哥哥你补不补习啊。”
韩世年下意识拒绝道:“不。”
“那我也不去了。”
韩世年反应过来放学了，开始收拾东西，“没关系啊，你脑子聪明，可以去补习学的更多。”
“不要。”顾南兴拒绝的很干脆，“我要跟世年哥哥一起放学回家。”
跟屁虫。
韩老头子不知为何，脑中浮现出这三个字。
顾南兴对回家这件事有些抵触情绪，每次都勉为其难面上失去笑容的回家。所以每当到了分岔口，就是他艰难的挪动每一步回家。
也许有时候家里有饭，也许有时候家里什么都没有，只有妈妈不高兴的脸色。
他的家里有电视机，有冰箱，有好看的摆设。
可是也有很多的害怕跟抵触。
顾南兴想到了某样东西，一鼓作气直回房间，然后又风风火火的跑出去。
韩世年正在等他妈煮面，忽然听见敲门声，从凳子上跳下去开门。
是顾南兴。
他往他怀里塞了个东西，韩世年莫名其妙的拿手上一看，是一个奥特曼的模型。
在他的小时候，能有玩具是很不容易的。
韩老头子的童年没有玩具只有泥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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