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太阳完全沉下去的时候,他才轻声对她说:“我好像做了一件错事。”
他想到了张瑜,以及张瑜的姐姐,还有那“都花了”的几百块钱。
随后又想到了陶贝。
“不……好像又没错。”
“我不知道……”
他看起来似乎是非常困惑,并且茫然无助,不像个成年人,而是十分像个迷了路的小孩子。
“你能不能教教我?我做错了没有?”
很多事上,他都不知道怎样算对,怎样算错,他自己琢磨了一套准则出来,但也不知道这准则是对是错。没人管他,也没人教他,很少有人敢惹他,无论他做什么,那些人也只会说他做的都对。
可他知道,对于善恶是非对错,他都是一片空白。他只希望自己的那套所谓准则里能有几条碰巧蒙对了。
没有妈妈,又“几乎”没有爸爸,他很小的时候都是听游欢的,可游欢教他的他也差不多全忘了,只留了一些很细碎的记忆,比如坐车要给老人让座什么的。
如果游欢在就好了,她在的话,他一定不会是如今这个模样。
一架骨头,一层皮囊,裹了一个疲累的心脏。
可她终究是不在了,他有什么办法呢。要一命换一命的话他是求之不得的,可他连这种机会都没有。
天完全黑了,夜幕之上星星点点,只是没有月亮。
“我走了。”
他离开之时,百合花落了一片花瓣下来,像是在替谁落泪。
——
返校之后,放假前的月考便出了成绩,游今依然是门门红灯,陶贝也依然是偏科严重。
游今怀疑陶贝上辈子可能是个诗人,作文写得那么好,但要是算起数来则是两眼一抹黑。
陶贝的作文是最高分,理所应当地被当成了范文之一复印了下来,整个年级人手一份认真学习。
游今捏着那张廉价的纸,默默地读着陶贝的作文。陶贝的字体很好玩,是那种非常标准的小学生字体,每个字都方方正正、规规矩矩地站在方格子里,一点一捺都没有蹦出格子的,倒是很像他的性格。
他很快就读完了这篇套路明显的议论文,又略微地扫了一眼另外几篇范文。不得不说的是,即便都是“八股文”,也仍旧是陶贝写得最出彩。
有意思,他这么不善表达的人,写起作文来倒是很有一手。
游今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见陶贝正在发呆便问他:“有没有人找你写过作文?”
“呃?什么?”陶贝正在盯着数学卷上的一道错题思考,好不容易想出来了个眉目,这下子又被游今掐掉,很是沮丧地皱了皱眉。
游今看他很发愁地盯着卷子,这才反应过来他刚刚是在看题而不是发呆。他瞥了一眼卷子上的那一大块空白,又问:“二十二题不会么?”
“唔……”刚刚马上就会了!陶贝心里突然这样发起火来,随后又被自己这样突然又陌生的想法给吓到了。
“我可以教你。”游今又说。
他这话可把陶贝惊到了,这个一天能睡出25个小时并且从不写作业的富豪,居然会做题?陶贝没忍住,十分惊讶地“啊”了一声,音量都要大出一倍去。
游今觉得好笑,转着笔说:“你不知道我是留级么?这些我已经学过了。”
“留级?”陶贝还真的不知道,“那你……怎么不写?”他指指游今的白卷,有些不解。
“懒。”游今十分理直气壮地回答道。
只是陶贝注定无法理解学神的世界,仍旧有些迷惑:“呃……”
游今笑了声:“刚才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呢?”
“啊、啊?什么问题?”
“有人找你写作文吗?”游今又重复了一遍。
“这个……没有……”陶贝依旧稀里糊涂的,他认真想了想,如果不算给张瑜那些人写的作业的话,他的确是没再给谁写过作文了。只不过游今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呢?
游今把笔放在桌子上,看着他说:“那,你帮我写作文,我给你钱,怎么样?”
“呃?”陶贝眨巴着眼睛,似乎是没太听懂。
游今叹了口气:“考试不用,就平时的作文课。你帮我写,一篇一百块,行不行?”
“一、一百?!”陶贝差点蹦起来。
“嫌少?”
“不不不不……”
游今说着就自顾自对着课表算了起来:“一周一篇课堂作文,一篇课后作文,总共两篇,两百块。可以吗?”
陶贝涨红了脸,还是没能完全反应过来。一周两百块?写作文就行?这……这到底怎么回事?
“你……为什么?”
“我不会写作文。”
“可老师不会难为你的……”
这小孩话这么多呢,钱都要到手了也不伸出手来接一下。游今无可奈何道:“你写不写?”
这话才像是游今该说的,他怎么会是问别人“怎么样”、“行不行”的人呢?听他这么“威胁”,陶贝竟然安心了许多。
他没胆量反抗游今,轻轻呼了一口气,点点头道:“写……”
然后游今便目睹了他在便利贴上写下了“给游写作文”五个字,游今简直要笑出声来了。
“我叫游今。”
陶贝一愣,才发觉自己因为过于紧张而少写了个字,当即羞得红透了脸,赶忙又加了个“今”字。
游今看着那个改病句时用的倒“人”字型的加字符号,以及骑在符号上面的歪歪扭扭的“今”字,这下是真的忍不住了,直接笑出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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