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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回忆真的经不起细想，事隔多年，他总算明白柔柔说没喝过牛奶的含义。重逢后，第一次去涂佐柘黄石市的家里，清风微凉，月明星稀，那天他来的很早，天还没亮，他站在了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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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旧的单房在七楼，未设门铃，他拍了一会儿门，柔柔在里面哭起来，声嘶力竭地喊着爹地，我怕，我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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涂佐柘在里头慌里慌张，喊道，等等，等等，怎么又来了，钱不是还完了吗？不会还算利息吧？别讹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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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哲停下动作，说道，我是杜哲。
涂佐柘立刻开门，他披着两件轻薄的外套，扶着门边轻轻咳嗽两声抬起头，好一会儿眼睛才亮起来，欣喜地望着他。
门后的世界，与涂琼县的瓦房一样，家徒四壁，甚至连基本的床都没有。柔柔躺在被衣服包围的小空间，旁边用衣服铺了一块较大的区域，应该是涂佐柘入睡的地方，隔壁亮着的电脑屏幕背向柔柔一侧。涂佐柘跪在地上，将她抱在怀里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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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柔哭了一会儿，睁开眼睛，欣喜地指向杜哲，向他伸出手，笑道，是爸爸，不是叔叔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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涂佐柘掩着嘴唇咳了两声，望着他笑道，是爸爸，不是叔叔，柔柔不怕，爸爸来了，爸爸会保护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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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通货膨胀还未如此严重，获取的一百二十万如何挥霍都不会把日子过成这般境地，他顺理成章地认为是涂佐柘在故意使苦肉计，利用女儿再度行骗，无论涂佐柘说什么解释，他都自动屏蔽，带着女儿便往外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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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不得他的样子，听不得他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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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怕重蹈覆辙，怕自己心软，再次掉入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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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里，所有的恶意揣测都变得异常可笑。他不禁自嘲，涂佐柘独自还清所有债务，抚养女儿长大，他一个人，谈何容易。
在机场候机时，他给涂佐柘打电话报平安，开头是一大片的沉默。
在这几年里，他说过许多不轻不重的混账话，也说过“不轻不重”的对不起。知晓这么多事情以后，此刻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任何道歉的话，在说出口的那一刻，便少不了暗藏让对方原谅的意味，在这件事上，不是一句轻飘飘的对不起就可以冰释前嫌，他过不了自己内心的挣扎，才发现对不起这三个字是多么厚颜无耻。
他哪有什么立场去请求涂佐柘原谅，但他也做不到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他内心的那些想法，所做的那些事，简直就是杀人无形。
“阿佐。”
一时接到电话的涂佐柘有点懵，也许是孕期情绪敏感，电话打了两天都没人接，一直处于关机状态，一模一样的电话号码，频繁按下熟悉的数字却怎么都拨不通的情景，让他很是头疼，传来关机状态的中英文女声简直是黑暗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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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反应过来后立即应道：“哎……哎？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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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准备上飞机，下午到广宁，晚上我会过去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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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用，你出差很累吧，赶紧回去休息。”哪有这么连轴转的，会累死人的！
沉默许久，杜哲才尝试开口道：“阿佐，我只希望我现在所做的一切都不会太晚。”
这语气听起来怎么有点难过？涂佐柘想也未想，立即应道：“不晚不晚，当然不晚的。”
航班的工作人员催促登机，他在起飞前的十分钟，发短信约蓝非六个小时候在宏生花园见面，随后，强迫自己进入短暂的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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宏生花园门口，蓝非早已等候多时，与平日见她的装扮不同，灰色的西装外套裁剪得体，勾勒出婀娜有致的身姿，裤装配上高跟鞋，纤细又不失气势，卷发披散在肩头，深邃的眼睛目光锐利，红唇召显着此人丝毫不退让的强势。
杜哲从车上下来，除却往日所见的狼狈，定制的西装贴身，肌理线条饱满，两指微动，轻轻扣上外套倒数两颗纽扣，长腿一迈，微笑着朝她走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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