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交。”徵对这份报酬似乎很满意。从树干上符纸融入的位置突然伸出一只手臂，罗伦斯急忙退到翼背后。
“你是故意吓他的吧，徵？”翼说，不悦地皱眉。
“难道我先把脸伸出来就不会吓着他？”那只手无所谓地挥着，这幅景象配合顽劣青年的声音反而可怕不起来，“话说回来，后面的小鬼，你是谁？身上的气息阴森森的。”
“初次见面，徵先生。”罗伦斯小声说，从翼背后稍微挪出几步，“我是李斯特家的罗伦斯。”
“李斯特？”徵短暂地沉默了一会儿，“难怪，毕竟是那位的‘选民’。”
“你可以出发了么，徵？”翼有些不耐烦地抽出一份杂志，对着树干晃了晃，“我连下一个故事都带来喽。”
“是吗？太好了。你会讲完的吧，小少爷？”那只手臂一下伸得笔直，“我现在就出发。”
一朵樱花悄然飘离枝头，打着旋儿落进树干上伸出的手掌。手臂不见了，换成一团像光又像雾的物质包裹着那朵樱花在浮在树干前。不断有相同的物质从樱树的树干里渗出，让原本小小的球转瞬间变得有一人高。光球向上升起，逐渐拉长成一个人形，飘到了树梢的位置。紧接着就像电影忽然跳了片，一个一身黑衣黑发的高挑青年站在最高的树枝上，对着树下的翼挥挥手，渐渐消失了。
“刚才那个就是徵？”罗伦斯依然盯着树梢的位置，“他是式神？”
“徵并不是我的式神，所以我拜托他帮忙还要付出代价。他好像很早就跟着天照大人，我想他年纪应该很大了。”翼回答，“但他还是喜欢捉弄人。啊，不过拜托他做事的话他一向很靠得住。”
“真是多谢夸奖了，小少爷。”一个棕色纸袋被轻轻拍上翼的头顶，突然出现在他身后的徵带着有些轻浮的笑容，一副与那身黑色忍者装束完全不搭调的顽劣模样。
徵提起手里的纸袋，再次上下打量了几眼便把它扔进罗伦斯手里，“看来——是叫翻倒巷吧？这地方还是有很多能发掘的有趣事物……不过现在我在意的是——”他带着闪亮的眼神转向翼，“故事。”
翼朗读的是平安时代的阴阳师的故事，徵坐在樱树最低的树枝上安静地聆听，在屈起的右膝上支起右臂托着脸颊，双眼微阖。
罗伦斯探头窥看翼捧着的那本杂志的封面，上面是大大的四个变体汉字：文藝春秋。
他再一次深刻意识到这个世界现在和他原来世界公元后九十年代的相似程度。
翼端正地坐在外廊里，脊背挺直得像坐在一把高背椅上，他翻过一页杂志，一次又一次将故事的小节告一段落。罗伦斯靠在一边的廊柱上，无聊得快要打起瞌睡。
外廊的转角处出现一个纤细的人影，这所庭院的主人步履轻盈地向他们走来。
“猜到您是来找他了，翼少爷。现在好像换成您没空啦？要再等等么？”走近的梦见用和服袖口掩着唇角的轻笑。她换了一件蓝色单衣，原本盘成发髻的长发现在松松绾成一束。
“不。”翼立刻合上杂志，几乎同时收到樱树方向传来的一道饱含怨念的瞪视，“呃……我……”
“我去就好了。翼君答应了要讲完故事的。”罗伦斯拍拍翼的肩膀，起身转向梦见，“麻烦你了，梦见小姐。”
“不用介意。我平常除了侍弄植物也没什么别的消遣了。倒是您，罗伦斯小先生，真的愿意让我占卜？”梦见询问得很认真。
罗伦斯并不在意地点头，“梦见小姐周围环绕着很特别的力量，我相信您一定能做出很特别的占卜。”
这话倒是真的，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罗伦斯能从面前的年轻女子身上感受到一种强烈的力，与人类的视觉无关，在一定距离内罗伦斯就会有种梦见四周的“存在”（不包括罗伦斯自己）被巨细无遗地化为信息传输给她的怪异知觉。
用他所能想到的最接近的麻瓜科学的比喻，在他的感觉中，梦见简直是个“人形数据处理终端”。
巧合的是，这种力在特里劳妮身上也有隐约的显现（虽然比梦见微弱得多）。罗伦斯心里猜测占卜或者说预言能力，是这种“数据处理”的结果体现之一。如果是这样，纸牌、沙盘、水晶球之类的占卜道具存在的作用，可以推测为把“信息感知”的范围中心引导到“被占卜者”这个“存在”上，再由占卜者对这些信息进行“某种运算”，得出“被占卜者的命运”。 根据特里劳妮和梦见的情况，天赋占卜者对信息的感知力似乎并不是恒定的……这么说起来，这种能力要么是平时隐藏在潜意识里，特殊时可以自主调出，要么就是世界法则中真的有具有更高权力的意识形态存在，在天赋占卜者适合使用“能力”时把世界运行的信息输入他们的意识或者使他们的感知能力增幅……
听起来像某种牧师（不论这辈子或者上辈子，罗伦斯不信仰任何宗教，但他对“神”有自定义的概念）……
如果所谓命运就是诸天世界的运行，所谓预言者、先知，他们真正感知的并不是未来，而是世界上已经存在的全部“过程”的信息，那么，由这过程中的“征兆”得出的并不会是“必然的未来”，仅仅是——相对所有过去和现在的条件而言，一个较大的指向概率。
“您的感觉很敏锐，这是件好事。”梦见用轻柔的嗓音说，“那么，请跟我来。”
喜欢[HP]溯行请大家收藏：(m.zhuishukanba.com)[HP]溯行追书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