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对不起……奥兹。】罗伦斯对小蛇的脾气不知所措，只能结结巴巴地道歉。
【我会期待你的成长的，小鬼。】小蛇，现在应该叫它奥兹，高昂着脑袋，一副高高在上、发号施令的大家长姿态，【给我多长进点！】
【是的……】
【态度干脆点！】
【是的！】
几分钟后，罗伦斯手臂上盘绕着奥兹，和西尔维斯特一起穿出镜面向楼上走去。
西尔维斯特把他留在客厅里，丢下一句“等着”就消失了。罗伦斯在沙发上平摊着四肢，陷进柔软的垫子里。他无聊地盯着天花板，对旁边软垫上盘成一圈的奥兹轻声问：【奥兹，你认识希弗斯？】
【算是认识。】奥兹抬起脑袋，【怎么了？】
罗伦斯转头盯着它瞧了一会儿，黑蛇金色的小眼睛让他觉得很亲切：【他是个怎样的人？】
【根本不是人。】奥兹果断地说。
罗伦斯把头转回去。奥兹爬过来用脑袋磨蹭他的手指：【小鬼，生气了？我是不是说的太过分了？】
【不，我以前稍微了解过一些希弗斯的事，理论来说可以符合你刚才说的形容词。】罗伦斯慢慢地说，又向四周瞟了几眼，希望西尔维斯特早点回来。【只是觉得所有人都做一样的回答，好像他只有一面似的，有点无聊啊……】
【会说出这种话，只能说你这小鬼也不算个正常人。】奥兹晃晃脑袋，慢悠悠地爬回原处，【也许我可以再多期待一些。】
客厅里再次的沉默，几秒之内被凭空出现在壁炉前的西尔维斯特打破。罗伦斯赶紧在沙发上坐正，却因为眼前的景象瞪大了双眼。
西尔维斯特脸上显着少见的生动愉快，如此接近活人的神气让他看上去简直像个狩猎归来的贵族少爷。破坏这一印象的事情在于，他左半身染满大面积喷溅状的血迹，衬衫也变得破破烂烂。
“先生？这是怎么……”
“没什么大不了的，男孩。不是我的血。只是只挺厉害的老鼠。”西尔维斯特舔去唇角沾染的血液，低沉悠扬的语调中甚至透着惬意。他把左手拿着的一个物件随意扔在茶几上，发出一声沉重的钝响。
“再等我一下，我们要出门。”西尔维斯特扯着已经成了染血布条的袖子，语速很快，“男孩，你有什么要回房间拿的吗？楼层的位置是随机的，你得分辨楼梯口的廊柱花纹，你房间的那层是火绒草图案……火绒草认识吗？”
罗伦斯点点头：“认识。但我没什么特别要带的，先生。”
“很好，那么呆在这儿，只要一分钟。”
再次一人留下的罗伦斯端详起被扔在桌子上的那个东西。那是根奇怪的泛着金属光泽的皮鞭，握柄处镶了一块红色晶体。它的长度肯定超过了十五英尺。鞭子乌亮的材质看上去就能感到质地的坚韧，上面还隐约遍布银色的细小符文。它也同西尔维斯特的丝绸衬衫一样染满鲜血，在红木桌面上留下深色的印渍。
罗伦斯看着淋漓的腥红，忽然猜出血族刚才去做什么了。
西尔维斯特领着他一起走向门厅时已经换了一件白长袍，还严实地用一件黑斗篷裹住了自己，罗伦斯只能偶尔看见他袖口闪过的白色。
血族的面孔被罩在黑色兜帽下，阴影中的金色眼眸泛着微光。罗伦斯无法断言西尔维斯特这幅打扮和原本的模样哪种更引人注目。他自己也被血族套上了一件黑斗篷，被兜帽框住的视野让他很不习惯。
“早上八点整。他也差不多该开店了。”在推开结实的橡木大门之前，西尔维斯特再次掏出怀表确认时间，把手轻贴在门板上。伴随一阵响亮的咔嚓响动，厚重门扇速度相当快地流畅开启。
他们沿着石板小径步入静谧的庭院。奥兹安静地盘在罗伦斯的左手腕上，像是睡着了。低沉的铅色云层在漆黑天空中翻涌，被塔楼尖顶不间断地撕裂成破碎的絮状。月色将它们衬成纷乱的掠影。
房屋四周充斥稀薄而带着惨淡微光的白雾，浸泡其中的树木枝干扭曲，裂痕密布的斑驳树皮透出灰白。雾气温柔而冰冷地拂过皮肤，将一种病态的安详悄然渗入人心，如同以最低频声波重复着的安魂曲。
一切都无法说服人相信是早上八点。
“你是第一次看见这里真正的样子，男孩。和初次拜访时的模样很不同？那一次你们通过的是临时开辟的魔法捷径。我的宅邸环绕在特别的保护罩里……我更乐意用一个东方词汇：结界。”西尔维斯特解释道，“这里是与世隔绝的处所，我的独有领地，魔鬼栖息的永夜之城。永远被月夜包围对于一个血族的巢穴而言很合适，不是吗？”
“是的，先生。这景象让我想起爱伦·坡的小说。”罗伦斯为了跟紧对方而加快步伐，话语间吐出的气息凝结成白雾。
“埃德加的《厄舍府》？那正好是我最喜欢的一篇。”西尔维斯特的前进速度越来越快。
石板小道的尽头没有初次来访时的那扇锻铁大门，数十英尺高的黑色石墙的缺口处是一道翠绿色的火焰屏障。西尔维斯特抓紧罗伦斯的手腕，直接跨入了火焰中。此刻罗伦斯突然想起经常牵着自己手腕的金发家长。不过，当然啦，罗伊德的手要温暖得多。而西尔维斯特的手是冰冷的，吞没他们的火焰也是冰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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