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转黑，一行人往操场的小树林里走，地上不平，小石子遍布，脚踩在地上的时候能感觉到石子的碾压感。
高一点的男生还要微微弯弯头，才能抵达小树林中央比较宽阔的地方，也是解决江湖恩怨最好的地方。
舒桦在这群人里面不算矮，有好几个小弟比他还要低一点。
她伸出一只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小盒糖，单手用力用大拇指撬开了盖子，往嘴里倒了三四颗。
舌头卷着糖块，一股甜味从从唇齿间蔓延。
舒桦一行人往前走着，看到了早就候在树林里的一伙人，舒桦把衣服拉链拉到了最上面，立起了领子，对着苏秦说了一句：“速战速决。”
两伙人安静地对峙着。
像是暴风雨到来之前的平静。
舒桦不耐烦这种无聊的对峙时间，她走的是干脆利落地干完就走的风格。
她递给了苏秦一个赶快解决的眼神，慢慢地靠到旁边的一棵树上，支起了一条腿弯着踩在树上，双手在胸前抱着。
对面，一个小弟身先士卒地骂了句：“煞笔。”
“煞笔骂谁。”不用别人代劳，苏秦直接对骂了起来。
苏秦这个人，嘴贱又记仇，也是对面的小弟们惹不起的人物。
这下没有人吭声了。
“嗤”。一声不大不小的女声从对面传来。
对面领头是一个留着齐刘海，黑长直，长着一双猫儿眼的女生。
她往前走了一步，双手随意地垂在身侧，不屑地冷笑了一声：“苏秦，你把那块地儿让开，我们今天好聚好散。”
苏秦瞥了眼站在林茉身，总觉得有一丝奇怪，感觉林茉现在比之前还添了一点疯狂的味道。
可林茉话语中的鄙夷之气实实在在触到了苏秦的怒点，扬声道：“让个屁啊让，可以啊，你跟何宴爬过来把爷爷鞋舔干净就送你，手不是废了么还在外面蹦跶，不怕今天过后手就直接断了。”
自从林茉受伤回来以后，没有人敢在她的面前提起他的伤手。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明目张胆地说。
很好，林茉要笑不笑地抽了下嘴角，往前走了两步，身后跟着的人也跟着拥了上来。
苏秦把外套一脱摔在地上，边上边喊：“老舒，上啊。”
靠在一颗树上吃着糖的舒桦听到苏秦的叫喊，挽起了衣袖走进了战场，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林茉看着朝着自己走过来的女生，深邃地瞳孔中幽幽泛着波光，嘴角扬起一股不易察觉的冷笑：“原来，你就是舒桦啊。”
舒桦眉宇间都是厌恶，之前就听说过林茉这个人，表面上人模人样，实际上内心恶毒又自私，舒桦踢脚踩向了林茉大腿小腿之间的关节处，拧着她的胳膊，把她压在了地上，可是林茉生生挣扎脱出了一只手，用她手上戴的戒指往自己脸蛋上挂，幸好舒桦侧过脸躲开了。
林茉的戒指缀着的是一个倒三角的小锥子，这家伙要是上了脸，舒桦指定得破了相。
这个行为与打架无关，林茉此举就是奔着要毁了舒桦的脸，纯粹是心思太恶毒了。
舒桦心头也窜上了一股火气。
越打越凶，苏秦几人正打地热火朝天，就见舒桦势如破竹地加了进来，硬生生把焦灼的场面打开了一个口子。
“不是说你就对付林茉就好了，怎么还来抢我的人头？”苏秦一边招架着对方的攻势，还留出了一份心思分给了舒桦。
“不爽。”舒桦从喉间吐出一个音，手上动作又狠厉了几分。
这让苏秦不由得想起了几年前他们刚刚认识的时候，他带着两三个兄弟和另一伙人纠缠，不过那时候他还是初中生，对面还是高中生，被打得节节败退，不对，是勉力支撑着。
但是遇到那个时候还是陌生人的舒桦，身上带着一股煞气加入了战局，把对面两三个人大男生打地躺在地上哭爹叫妈。
事后，苏秦狗腿地从商店里买了一瓶饮料孝敬舒大爷。
他问她为什么要打架。
她也只是从鼻子里慢慢哼出了两道音：不爽。
然后才知道舒桦自小就学跆拳道和自由搏击，她的老师见她孺子可教，还把自己三十年叱咤江湖的打架小技巧都教给连她。让舒桦小小年纪，便难逢敌手。
苏秦又忍不住问她为什么要帮自己这边。
舒桦眉眼间都是诧色，说出了苏秦这辈子都忘不了的一句话：“打你们？那也太轻松了吧，不够我出气。”
此后，苏小哥便发愤图强，苦学武艺，走上一条校园扛把子之路。
刚认识的一两年，舒桦打架打地都特别猛。
苏秦也跟着舒桦学了不少打人的明招和阴招，但是他心底一直有个疑问。
舒桦每次出来的时候都穿着一身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回家的时候就变成了灰头土脸，破破烂烂的，有时候还要一块青一块肿，但从不像自己还要装模作样地把衣服收拾干净点。也从没有什么时候被父母勒令呆在家里出不来，一听说哪有架打，蹭蹭蹭就跑出来了。
她爸妈不会怪她吗？
而且和舒桦认识这么久，也从来没有听她说起过爸妈。
不过这种戳人心窝的问题，他也只是有的时候会突然在心里想一想，没有问过。
把二中那帮混蛋们打得灰头土脸，苏秦高兴地大手一挥请客吃饭。
吃饭的时候，舒桦脑子里乱糟糟的，总觉得好像忘了什么事情。
“舒姐，今天太威猛了。”小黄毛狗腿地给舒桦倒了一杯雪碧，举起杯敬她。
“那是那是，我也来跟舒姐喝一杯，全靠舒大佬罩着我们。”另一个小弟也凑上来回应。
被这么一插科打诨，舒桦甩了甩脑袋，忽略掉心里那份不安感。
快走到家门口的时候，她心里头猛地一紧。
想起来那件被忘掉的事情——
她跟秦淇说让她在教室里等着她。
舒桦懊恼地砸了一下脑袋，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手表，已经十点过了，晚自习早都下了。
她应该……
等不到自己先回家了吧。
舒桦往前的脚步顿了顿。
两秒之后，她迅速地转身往学校方向跑去。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里有些慌，还是回学校看一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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