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晏之头磕在桌沿没动，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等到他有意识的时候，客厅都黑了。
楼外路灯的灯光斜**没有开灯的客厅里，透着一股说不清的寂静。
许晏之缓缓爬了起来，接着猛地晃了下，差点没站稳。跪的时间久了，膝盖都没了知觉。
他眨眨眼睛，扫了眼手上攥着的信，信已经被他攥成了一团。
许晏之愣了愣，迅速冲到房间里，翻箱倒柜地找了半天。
把整套公寓翻了个遍。
程奕带了手机！
许晏之不自觉地松了口气。
至少手机是在的。
手机？
对！手机！
许晏之猛地蹿到厨房，拿起放在桌子上的自己的手机，手指在通话记录上停留了很久。
最后他缓缓放下手机，靠在了桌子上。
程奕不想让他找到，一定不会接自己的电话。
自己何必要多此一举。
但是不打，又怎么会知道程奕会不会接呢？
许晏之在程奕接与不接中纠结了很久。
最后干脆拿起手机拨了过去。
不出他所料，电话没通。
不是对方的手机已关机，而是他拨打的电话是个空号。
程奕竟然把手机号码给注销了？！
如果说之前他看到信的时候，对程奕的离开没有更实在的概念，可刚才他打完电话，才真正地、脚踏实地地意识到，程奕真的离开了。
不是开玩笑。
是真的走了……
许晏之愣怔地靠在桌子旁边，手上攥着手机，手指在他都没有察觉的状态下越来越用力，像是要把手机给捏碎了。
他盯着面前的地板，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有了毫无头绪、毫无方向，甚至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的时候。
就连他得病的那段时间，他都是靠着自己唯一的意志力撑下去的。
可现在，他连那唯一的意志力都没有了。
程奕，你他妈是真狠……
————————
许晏之用了一个月的时间才真正地接受程奕真的走了，并且可能很大程度上不会回来了的事实。
又用了半年的时间，把自己从有程奕的生活中抽离了出来。
一开始他茫然，不知所措。
后来他渐渐开始难过，并且心脏抽着疼。
再后来他连难过都没有了，甚至没了愤怒。
难过的那段时间，他并没有把自己窝在家里，而是每天按时上班，甚至坚持晨跑。
很奇怪，他以为自己一定是那种会崩溃的性格，没想到真正面临的时候竟然会这么淡然。
程奕刚走的时候，王帆来找过他。
“许哥……”王帆坐在他家客厅的沙发上，情绪很不好，“你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么？”
“不知道。”许晏之茫然地摇摇头。
王帆深吸了一口气，手放在沙发上，握成了拳，话说出口的时候都带着颤音：“奕哥他能去哪儿……”
许晏之目视着面前的茶几，没动静。
王帆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许哥，这事儿我们得慢慢来，我现在也急，但是我们得一起好好想想他能去哪儿，然后找到他。”
“你觉得能找到他？”许晏之抬头看着他，表情平静，“找不到的。”
王帆张了张嘴，没再说话。
程奕是这样的人没错。
从义无反顾地离家出走，到甘愿把自己掰弯跟一个男人在一起，他始终都是随着自己的性子来，从未考虑过别的风险，以及别人的感受。
就像当初闯进许晏之的生活里一样——我就是要闯进来，你不得不放我进去。
王帆走的随后两天，江岸来找了他。
江岸刚得知这个消息，第一时间就冲进了他的办公室，一上来就着急忙慌地问道：“程奕走了？！”
“嗯。”许晏之渐渐麻木，如果再有一个人问他，他一定会下意识地点点头，都不过脑子的。
“他为什么会走啊？”江岸关上门，一脸不可置信。
许晏之靠在茶水间的柜子旁，手插着口袋，眨了眨眼睛：“他说他不配。”
“什么？”江岸惊讶。
“我其实没觉得他不配，”许晏之自顾自地道，“我觉得他特别好，没有人像他那样把我当家人……”
江岸看着许晏之快要崩溃的表情，赶紧制止了他：“要不，我托关系帮你找找人？”
“这不是找人的问题，”许晏之说，“他一个正常的成年人，只是走了，不是丢了。”
“这他妈都是什么事儿啊……”江岸叹了口气，“那你现在怎么办，就这样干等着？”说完心里就开始气愤，语气听着特别烦躁，“你说程奕他凭什么就走了？他凭什么啊？！”
许晏之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是，他是正常成年人，”江岸说，“那他当初凭什么来招惹你，然后就拍拍屁股走人了？还丢下个破理由，什么狗屁的不配！他又不是不知道你的病！靠！”他猛地捶了下面前的桌子。
这是许晏之第一次见到江岸这么暴躁的样子，他一向温文尔雅，这会儿就像一下子被点着了，无处发泄。
许晏之知道，江岸是担心他，怕他的病又发作，也怕七年前的不愉快再次重演。
实际上，他还好，他感觉自己没那么悲观。可能程奕刚走不久，所以自己对于程奕走的概念还很模糊，没到那么真切的程度。
“真操/蛋……”江岸靠在桌边，骂了一句就沉默了。
“你能给我再开瓶药么？”许晏之突然打破了沉默。
“什么？”江岸眼珠都快瞪出来了，“你要开什么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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