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熵想起那天在森林里遇见圣子,瑟斯忒也是这么抱着它主人的,不知道是抱了多少次夏伊才会如此顺手。他不清楚瑟斯忒的具体意图,一时间不敢乱动,手上的刀却握得很紧,随时准备再砍它一次。
瑟斯忒低下头,用那张没有五官的面庞正对巫熵,轻而缓地将他放下。
巫熵仍未放松警惕,他退后几步与瑟斯忒拉开距离,对方也没有要靠近的意图,安静地立在原地,体表的黑雾在微风中浮动。
圣子夏伊已经离开了联盟国境内,这是经英帝拉确认的消息,所以圣子本人不可能在附近。以瑟斯忒在那天晚上表现出的战斗力来看,它也绝不是一个普通的可以随便乱扔的召唤物。
巫熵分神思考着瑟斯忒出现在这里的原因,静立良久的瑟斯忒忽然动了。
它乖巧地跪坐下来,殷切地看着如临大敌的魔术师——如果它有眼睛的话——接着拍了拍大腿。
巫熵罕见露出了个难以言喻的表情,对发出友好暗示的瑟斯忒摆了摆手:就算他小时候很喜欢萨迦列娜的膝枕,长大了也不能拒绝膝枕的诱惑,也不代表他可以心无旁骛地躺到一个来历不明的怪物腿上。
不对,问题的重点是这个怪物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示好?这难道是极昼圣堂不为人知的礼节?还是说他们的信徒都是靠膝枕俘获的?只要一躺上去就会被洗脑成文莱顿那样忠实的信徒?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魔术?难道圣子其实是个幻术师?
无数个问题从巫熵脑中一闪而过,他按了按眉心,决定无视瑟斯忒的好意,挑了个向阳的地方坐下。
按理来说这种异常情况应该趁英帝拉还在汇报给她,让女英雄来解决,但他现在无法面对英帝拉。
校长希望他留在荆棘学院,一定有自己的考量。
他既因英帝拉的邀请而动摇,又无法拒绝校长的挽留。
校长会无条件地信任他,英帝拉会吗?
“如果她知道你曾经杀了多少无辜的人,那把圣剑会立刻斩向你的脖颈。”
巫熵的记性不好,校长这句话却记得无比清晰。
他手边的冰刃被日光融化,水迹消弭于草叶之间。瑟斯忒许久没有等来回应,便小心地凑到巫熵身边,保证他能看到自己的行动,不至于又无辜地挨上一刀。
“我晚上就会回去,如果你再不走的话,我就会将你的消息上报给学院。”巫熵瞳孔斜下,瑟斯忒双臂交叠趴在他身边,看上去温和无害,和那一夜与英帝拉对峙的模样截然不同。
他觉得有哪里违和,却说不上来。
瑟斯忒歪了歪头,察觉到他眼神中的威胁,身形陡然溃散,化为一滩黑影融入草地中消失不见。
——
英帝拉在餐厅找到了亚谢拉,他和几个学生边吃饭边聊天,不时捶一下桌面震起几只餐盘,好在其他人都习以为常。
“啧,也不在吗……”越是找不到人英帝拉心中越焦躁,看见女英雄的人想要打招呼,都被她脸上的阴郁劝退,谁都看得出女英雄心情不太好。
“咦?您是在找人吗?”亚谢拉注意到英帝拉的视线,止住话头,起身抽开椅子迎上去。
“找你那个不开眼的朋友。”英帝拉点点头,“你今天见过巫熵吗?”
亚谢拉摇摇头,眼见女英雄转身就走,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把抓住她手腕,左右看了看:“我听说了,您想带他去神圣泽布里斯特。”
英帝拉眉梢一挑,没甩开腕上的桎梏。
“我不是跟他有过节,也不是在诋毁他,但是……”亚谢拉压低声音,离女英雄近了点儿,“我希望您能包容他一点儿。”
“嗯?”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经历过什么事,我觉得……”亚谢拉斟酌片刻,深吸一口气,“我觉得他应该杀过不少人,否则不会每次动手都会怀有那么大杀意,哪怕我们只是普通的切磋。他在战斗时,和平常的状态不太一样。”
“你担心我的目的,实际上是为了把他骗到神圣泽布里斯特给予制裁?”英帝拉问。
亚谢拉移开视线,简短地发出个气音,随后又补充:“他对学生们很好,而且有在变得更好。”
英帝拉轻轻拿开亚谢拉的手:“我也杀过不少人,比他,比这座学院里所有人加起来杀得都多。”
“但是……”
“是,的确有分别,执行正义和单纯的杀戮是有区别的。”英帝拉背过手去抚摸剑柄,“但夺走生命的罪业是相同的。”
“我不太懂。”亚谢拉摇摇头。
“我也不懂。”英帝拉笑了起来,“是别人告诉我的。”
“那您的意思是……”
“你们是朋友吧?”英帝拉问。
不出预料地得到肯定回答后,英帝拉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是天赋的魔术师,不止杀过很多人,如果不给他正确的未来,他还会杀更多人。”
亚谢拉不知道这个称谓是什么意思,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如果是这样,为什么不现在就杀……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不觉得他是坏人。”
“我也不觉得。”英帝拉收回手,“所以我想阻止他变成彻底的坏人。”
“我能做什么吗?”亚谢拉看着女英雄的背影,禁不住发问。
女英雄没有回头。
“交托信任,给予支持。”
沐浴在日光之下,接受足够的热量,即使是冰川也会融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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