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再来过!”
混乱的现场,场务都来回奔跑,满地都是器材和电线,古人世界只存在屏幕上。篝火旁边,一堆蓬头垢脸的跑龙套正躺在地上,听着副导演的喝骂,调整着肢体。
“郑导,我是左悦……”左悦来到剧组后,跟接洽的人四周走走打招呼,临时要了左悦的郑导演,忙着拍摄和喝骂演员。
左悦眼见郑导演随便点了下头,也不再打扰,返回化妆间准备。
《战国烽烟》开拍四个月余,在横店、焦作拍完后,再去象山拍余下部分。左悦临时接替的角色为谋士触龙,本来史料就几篇描述,在剧集拓宽戏份,充其量也就十集左右。
镜子中的左悦,是一个跌了煤坑古人。
左悦嘴巴上贴了八字胡,墨抹过的长眉,化妆师给他再抹黑点。为了突出山河气势,左悦的脸难得涂上黑几度的粉底。
穿着单色黑长衫又化得黑乎乎的左悦,贴近了正规历史剧所要求的“刚阳文化”,他甚至跟着其他演员一样,将牙齿也涂黄许多,好迎合阳气和古代科技水平。
在化妆间,各个演员打过招呼就念着对白,都是不同剧组的小绿叶。
“左老师,到你了。”大宝冲进来喊他,“你是掉进茅坑了么?”
“胡说。”左悦轻轻戳了下大宝的额头,大宝说:“你什么时候拍戏啊,左老师”
“现在拍啊。”左悦说,大宝问:“你不闷吗?二线明星平日干嘛的?”
左悦说:“我是十八线,蹲在家。”
大宝问:“没人找你代言广告吗?”
“没有,我网络口碑都差成这样。”左悦说。
这一场先拍了触龙说太后的精华,饰演赵威太后是老戏骨,其余的配角如是,左悦进来都是微微低着头。
其余老戏骨都客气地打招呼,先对一对台词在走位几次。
正式拍摄时,说服赵威太后留下长安君的老演员音色铿锵有力,台词功底可见够古典剧的要求。
左悦声音本嘹亮,咬字清晰,念古装对白被诟病过于夸张,欠缺现代感,可配合这群老戏骨,他总算能发挥得更高。
只是比拼之下,左悦感到演出来甚为吃力,这群老戏骨是深入骨髓的戏精,一眉一眼都自然融入角色,再由内而外。
“喂左悦,你再出点力,对方跟你暗自较劲时,你应该表现得更深层,而不是焦急!”
“不是这种深层,你是演太多商业垃圾,忘记深层是怎么样的吗?”
导演咔了几次,都是针对左悦的表演,骂演员是常事。左悦许久没被导演骂,被骂着时,他心内兴奋着。
尽管,郑导演明摆对演雷剧的人演员放着臭脸,可左悦渴望转型,将这些话都不放在心上。
重演十次后,郑导演才收货,左悦给几个前辈道歉。几个老戏骨客气,表示常事。
左悦在一旁补妆,大宝小声说:“导演对你好凶哦。”
“导演骂演员才是常态。”左悦笑说,大宝撇嘴了下,说:“欺负你没名气吧?”
左悦说:“当然不是,很多好演员再优秀导演下监督下,都被骂得狗血淋头。”
呆在剧组半个月,郑导演的针对性责骂渐增,似乎从辱骂获得至尊无上的艺术快感,左悦觉得有理就听,没理的当网络喷子。其余的老演员和资深演员多是拍正剧,被辱骂次数不及左悦,他们只是投以同情或尴尬得目光。
究竟导演骂人是为了逼出效果还是满足私欲,资深演员心底清楚得很,郑导演沉迷在自己的山河世界,拍不出效果找一个商业演员人身攻击,只算是其中影视圈常态。
化妆间补妆,大宝哭哭啼啼的,左悦反而安慰着她。大宝说:“这骂人太过分了吧。”
“还好,我初出道时,听到更过分呢。做演员得挨骂,被骂了就反省。”左悦笑说,经历这些日子,他每晚都反省自己的演技,认真揣摩剧本。
过了午膳,左悦在影棚附近走走,遇上主角演员崔枫。崔枫三十四岁,不知有否虚报岁数,他三年前凭着硬汉警匪电影《黑月亮》获得国内三大电影奖之一得九龙影帝。
崔枫不知是抹黑了脸还是特意晒黑,肌肤是亮铜色,一双鹰目,脸相线条刚阳,满足一群“爷们”的视觉要求。
按戏份,左悦跟崔枫没有任何对手戏,二人同一学院出来,却不同届。电影咖的崔枫在微博形象不错,媒体多喜欢吹捧为“年青实力派演员”,背后那势力可复杂。
二人在走廊碰面,左悦立即让路,崔枫双眼也不扫视一下同事,冷着脸走。见到国宝级演员,他立即停下,弯着要说:“莫前辈,小弟昨日送的烟喜欢吗?……”
“这人刚刚在微博跟粉丝互动,亲民得很,怎么私下一张臭脸?”大宝小声地在左悦耳边问,左悦一语双关地说:“演戏演累了吧。”
“左老师给他们开脱,真的不知是你虚伪还是善良。”大宝一语中的。
左悦说:“我不会说话,要是会说话,也不混成这样。既然不会说话,就人前人后多赞美,多表示谅解,起码不会树敌。”
大宝说:“虚伪呗。”
左悦不跟大宝争辩,只是微笑着,喝着暖水壶内的枸杞菊花茶养生。大宝又小声地说:“最近王爵没针对你了,还接了几个广告,在微博的人气比那个臭脸还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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