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前一个晚上,小纯夫妇俩嘴上虽然不说,但显然都是翻来覆去、辗转反侧难眠,早上起来的时候,两人的眼下生出了默契的黑眼圈。
彼此对视,却没有任何取笑打趣的兴致。
恍恍惚惚的,两人即使已经做了一段时间的心理准备,有了一些承受压力的预期,不过在真的接到医生宣判般的通知时,两人还是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险些失控。
诊室里大片的白色刺痛人眼,医生的表情隐藏在口罩后面,看不真切。
但他的声音,不知为何却那样清晰。
医生道:“上次你们来检查的时候,我就感觉有些不对。不过考虑到可能是胎儿发育还不够成熟的缘故,没有草率地下定论。这次做了B超之后,情况基本上已经明了了。”
仿佛已经有所预料,小纯紧紧地用手掌贴着肚皮,掌心隐隐约约传来微弱的脉动,代表着一个脆弱而真实的生命。
她悲伤地闭着双眼,任由泪水滑下脸颊。
医生:“我非常遗憾……”
闻言,小纯的老公迅速也红了眼眶。
他将小纯的双手放到了自己手心,以作安抚,不过自己却深深吸着气,仰头看着天花板。
好像不这么做的话,泪水也要从眼眶中逃逸而出了。
医生:“但是作为医生,我必须告诉你们这个事实的情况,这是我的义务和职责所在。”
听到这里,,小纯明显地颤抖了一下,脸上呈现出片刻的空白。
死刑终于宣判。
然后痛苦一丝一丝地蔓延了起来,使她的整个面目都忽然有些狰狞。
她作了一个深呼吸,抽回自己的双手,胡乱抹去了泪水,强作镇定。
然后哽咽地问道:“我的孩子……到底怎么了?”
医生看了他们一眼,面上凝重,像是在思考如何开口。
倒是小纯的老公率先受不了这样的气氛:“医生……你……你就直说吧。”
“好吧。”医生叹了口气。
直到出了医院,正午的太阳洒在身上,小纯和她老公两个人却感觉不到分毫的暖意。他们脸色苍白,注意力不知道飞到了哪儿——也或许是停留在了医生的小小的办公室里,行尸走肉两具,灵魂压根儿没有跟着躯体走出来。
他们想不明白,但是事实就摆在面前,容不得他们不信。
根据医院的检查,他们千辛万苦才盼来的孩子……是个极端的畸形儿。
医生的话语言犹在耳——
“这样极端的畸形案例我也从来没有见过,就算是在医学史上恐怕也并不多见……孩子有五个头。显然呢,这样的胎儿成活率一定不会高,非常容易在之后发展成死胎。而且,且不说能不能正常生长到足月,就算你们不能忍心放弃他,他在生下来以后也势必会面临巨大的痛苦,当然不仅是社会的压力,主要还是能不能正常地活着、呼吸,进行正常的人类活动……你们懂吗。我明白,也充分理解你们,这一定是一个艰难的决定,不过你们还很年轻,我希望你们能够做出更加理性的选择……”
接下来的几天,过得着实艰难。家里的气氛实在太过凝重了,外界的事情好像都已经远离了小纯,每当她摸着自己的肚子,好像都能感觉在肚皮之下,那个怪异……又可亲的,小小的生命在脉动,在试图与她对话……可是,可是她却要作出一个残忍的决定。
事实上,在几日的沉默以对之中,夫妻两人,连着不依不饶的婆婆,都好像隐隐地达成了共识,他们在此事上,终于前所未有地实现了完全的默契。
把孩子流掉。
这是艰难的选择。
也是他们不得不作出的决定。
事情总不会这么简单。
好像故事都应当有这么一个重要的转折——
就在他们终于商定好一切,约好了去医院的前一天晚上,可怕的事情却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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