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迒是不太习惯戴这种眼镜的。
有些过于精巧了，比他之前那个橡胶质的黑框眼镜脆弱得不知到哪儿去，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把眼镜腿给折了。
不过姜来很是喜欢，有时还要抢过来自己戴一戴，装出一副正经样子。
反而很好看。
成绩出来那天，网络不出意外地瘫了。
姜启明对着一片空白的网页不断按下刷新键，眉头皱成了个川字：“儿子，你收到短信没？”
“还没呢。”姜来晃晃手机，“等好半天了。”
前一阵是要多疯有多疯，但这会，那点紧张、期待还有后怕感，不约而同爬上了他的背脊。
万一没考好怎么办？
万一不能和沈迒去一处怎么办？
姜来手还有些抖，跟沈迒有一搭没一搭聊着，缓解缓解情绪。
贾慧还待在深圳，说是得过几天才回，姜来一度以为她忘记自己高考这事了，只有轰炸不停的电话展露出久违的母爱。
姜来保证成绩出来第一时间就告诉她，又安抚了半天情绪才结束了通话。
他这才看到五分钟前一条的消息。
沈迒发来的。
“690”
姜来大叫一声，从沙发上蹿了起来。
姜启明惊恐地回头，“考砸了？”
“不是！”姜来笑道，“是沈迒，他考了690，特别好！”
姜来奔进房里，给沈迒打了个电话，不一会就接起来了。
“mua！！”
沈迒一听这声就笑了。
“望夫成龙啊！”姜来激动得语无伦次，“清华没跑了，老罗得开心死，太为你骄傲了！”
沈迒却说：“我也为你骄傲。”
“什么啊。”姜来还在笑，“我有啥好骄傲的。”
“傻瓜，你587分。”沈迒的声音从电话那端传来，带着妥帖的温度，“我们可以一块去北京了。”
姜来有些蒙。
他坐在饭桌尽头的实木椅子上，刚给贾慧去了个电话，这会姜启明给他倒满一大杯青岛啤酒，开心得恨不能亲儿子一口。
“我是真没想到，我们老姜家还能出一个大学生。”姜启明给他夹了一整块鲫鱼肚皮，“你比你爸强多了。”
姜来也不含糊，碰完杯把啤酒干了，抹了把嘴：“姜同志，这一年您辛苦了。”
“不辛苦，为儿子服务。”姜启明激动非常，眼里依稀闪着泪光，赶紧仰头倒逼了回去。
姜来第一次见他爸这样，坐过去给姜启明拍了拍背。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姜启明不仅仅是因为开心才哭。
“来来来。”姜启明又把酒给姜来满上，言语里尽是自豪，“以后你就是个大人了。”
姜启明这晚喝高了，姜来把他扶到床上，给他擦了把脸，姜启明嘴里还在嚷嚷着什么：“咱们一家人要是在一块该多好啊……”
姜来给他把袜子脱了，掖了掖被子：“你老婆过几天就回来啦。”
姜启明点点头，摸了摸姜来的头发。
班群里跳了许多条消息，都是报喜的家长，炫耀自家孩子是父母的天性，不少都艾特了老罗。成绩出来前，老罗没少帮着查询张罗，这会却跟隐身了似的一句不回，直到晚上才发了一条：
“今天成绩出来了，孩子们。每年这个时候，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如果非要说的话，我不会讲任何祝福或者慰藉，因为无论结果是否如愿，都不重要，这只是你们人生路上的一个开始。往后，你们还会碰到许多的困难和选择，它们会比高考更加复杂，但同样的，你也会见识到更加丰富、精彩的风景。一段旅程的失意，不会影响你下一段征程的开始。一个人的品质，才是最宝贵的财富。衷心祝愿同学们，不惧前方，豁然启航。”
紧接着，无数声谢谢发了出来。
姜来静静地看完所有消息，莫名觉得，今晚应该有不少人为这段话红了眼。
填志愿是个技术活。
沈迒这几天没干别的，净忙着帮姜来忙活这个去了。
既不能浪费分数，又得挑个好专业，更得离自己近，资料翻来覆去地找，官网没完没了地查。
姜来不是个没主见的，但对于学习却是真·佛。要不是当初奔着和沈迒一块才咬牙拼了一年，估计都不能和本科线打个擦边球。
沈迒也知道他心思在哪，闲时也去路邈他家店里陪着姜来，他在赛道上神采飞扬，风都追不上。
忙着填志愿的不止他们俩。
路邈和陈宇梁都差一本线不多，打算填个本地的大学，利用地域优势。
赵一凡超二本线十分，喜不自胜，马不停蹄问了明朗的分数。
“比他预期的好多了。”赵一凡在群里发了条语音，“小孩就是心态不行，实力杠杠的。”
姜来回他：“你要跟着对象跑吧？”
“当然啊，追妻就你家独一份儿啊？”赵一凡说。
“喊你爸给明朗他们学校盖栋楼得了，关系都不用找，直接拎包入住。”陈宇梁打趣道。
路邈：“建个厕所还差不多，你住着方便。”
姜来把手机举到沈迒耳朵边，俩人一顿乐。
肯德基大中午的人不少，他们已经搁这坐一小时了，面前摊着本学校发的历年志愿参考。
“你怎么不把人约出来。”姜来问赵一凡。
“早约出来了好吗，成绩出来后总算给了我几分好颜色。”赵一凡开心又心酸，“等着老子大展宏图……”
“人明朗要一开学又见着你，指定得吓得回头就走。”姜来继续落井下石。
“滚滚滚。”赵一凡听不下去了，“沈迒你跟他在一起是为了做慈善吧？”
沈迒听了一笑，回了条语音过去：“别听他的，我觉得你有戏。”
赵一凡很是受用，手指一划，给沈迒私发了个红包。
姜来一拍桌子：“挖墙角呢！”
“分你一半。”沈迒喝了口可乐。
姜来伸手戳了戳他的梨涡，也跟着笑了。
他们是幸运的。
“对了，”沈迒说，“明天我要去外公家，老人家最近身体不太好。”
“没大碍吧？”姜来问。
“......不知道。”谈到这个，沈迒有些茫然。
“有事儿随时给我打电话。”姜来悄悄捏了捏沈迒的手，“没事儿也要打电话。”
“嗯，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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