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是不走亲戚的，因为要把财留在自个家里。
姜来大清早迷迷瞪瞪醒来，仅凭肌肉记忆走到洗漱间，镜子里，他顶着个鸟窝头，一脸惺忪。
为了保暖，入冬以来他把头发留长了一些。
姜来使劲搓了搓脸颊，打开冷水开关，洗了把脸。
好了，现在他很清醒。
“请问”
姜来指着镜子里头的自己。
“你还喜欢沈迒吗？”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洗手间里却迟迟没响起回答。
因为早在问出口的那刻，他就知道答案了。
完了。
姜来心想。
沈迒的初一却十分忙乱。
外公不知吃了什么，突然牙疼，右脸肿了起来，吃什么药都没用。
老人家对医院没什么好印象，不愿意去，大伙劝了好半天，实在疼得说不出话了，才被扶上了车，折腾许久才躺到病床上，吊起点滴。
沈迒提着母亲煲的清粥赶到医院，盯着外公一口口喝下去，没什么异样，又陪老人家说了好些会话，回到家已近深夜。
他习惯性看了看手机，不记得什么时候起，那人就是发现一棵歪脖子树也会照下来发给他。
可现在消息一栏却是空的。
他不知道的是，姜来整整懵了一天。
一切看起来没什么不同，但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喜欢不是需要论证的过程，它只是结果。
姜来撂下作业，跑到小区球场练了一天的投篮，回家后却只比来时更兴奋。
“靠！”姜来喃喃道，“这情窦初开得也太生猛了。”
不知不觉就别扭到了初八。
来往走动的亲戚渐渐少了，街上的店铺也陆续开张，车辆南北穿行，气候转暖。
姜来的十八岁生日也要到了。
由于日期实在太过喜庆，六岁以后，姜来的生日经常大年三十或元宵节绑架销售，也就几个朋友还抽空约着聚聚，不过在本人都不甚在意的情况下，这个生日也变得无可厚非了。
但今年是不同的。
姜来反复看了几遍沈迒掐点发来的生日祝福，拼了命才没将“礼物呢”问出口。
6岁那年，他一早醒来便被心宽的父母告知：“6岁了啊，要乖，礼物也别多想了”打那之后，他再没期待过礼物，更遑论讨要。
可沈迒仿佛他肚里的蛔虫般，说：“给你准备了礼物。”
！！！
姜来紧捏着手机：“真哒？？”
“走之前放到了赵一凡那，让他今天拿给你。”
“是什么啊，我超好奇！”姜来在被子里蹬腿。
“你自己看。”
“说嘛！”姜来急道，“不然我今晚铁定睡不着。”
沈迒那边沉默了会儿，似乎在犹豫。
到底赖不过姜来。
“头盔。”沈迒说，“一个摩托车头盔。”
姜来蹬个不停的腿忽然顿住，不禁大声道：“你送了我头盔？”
“嗯。”沈迒顿了顿，问，“你喜欢吗？”
“喜欢！”姜来立刻笑道。
“那就好。”
姜来有没吭声，过了一会才喊了喊沈迒的名字。
“嗯？”
姜来窝在被里，跟躲在山洞里似的安心，缓缓道：“我喜欢赛车啊摩托什么的，我爸妈虽然不太管，也很少拦着，但可能在他们眼里，或者说在大多数人眼里，这永远只是，也只能是一种消遣。”
沈迒那边静静的，姜来知道他在听着。
“但我其实还挺较真的，虽然平时也没个正形。当然，我们现在看来都会按着高考，上大学，找工作这条路走吧，只是我想，等我更有能力、更强大了，可不可以……”
姜来有些支支吾吾。
“我支持你。”没等那人讲完，沈迒便道。
“啊？”姜来愣了愣。
沈迒温声说：“你想把自己的未来放在哪一边，爱好也好，或者别的什么，我都支持你。”
姜来好一会都说不出来话，眼眶有些发热。
就好像自己一直在意却不敢拿出手的梦，如今有人给予它等同的珍重。
“真的吗？”他问。
“真的。”沈迒说，“我喜欢你骑摩托车时的样子。”
“酷毙了对不对。”姜来的正经终于破功了。
沈迒笑了笑，算是默认。
“那我现在有两个头盔了……”姜来晃了晃脚。
“嗯？”
“多出来那个，给谁呢？”
沈迒一怔，握着电话的手突然发软，手机直直从指间摔到地上，黑了屏。
电话那头莫名断了气儿，姜来的好一番骚话就这么卡带了。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等沈迒再打过来，姜来已经蔫巴了，还有点后知后觉的懊悔。
怎么就那么沉不住气呢？
“快休息吧，我也准备睡了。”沈迒说。
骗谁呢，你哪天不是学到半夜一两点。
搁平常姜来指不定就脱口而出了，现在却乖乖应着好，仿佛他们都需要这样一个台阶。
姜来道了声晚安，挂了电话。
赵一凡他们仨在饭馆研究了好半天菜单，寿星才姗姗来迟。
桌上摆着个20寸的奶油蛋糕，模样很是传统，点缀着几朵绿叶红花和蟠桃，中间赫然一排红字：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我尽力了，哥们。”路邈说，“大年下的没几家像样的蛋糕店开业，只有家小作坊，统共就两款。”
“另一款长什么样？”陈宇梁问。
“差不多，就字不同，写的是‘百年好合，永结同心’，我觉得不太切题。”
“谢谢您惦记。”姜来拿起刀就开切。
“哎还没点蜡烛呢！”路邈喊。
“甭来这套啊。”姜来啧了一声，“大白天的点给谁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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