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已正式跨入了新的年头，但周遭并没有什么不同，姜来起了个大早，带着无端轻快的心情。
总觉得今年会发生什么不一样的事！
他伸着懒腰上厨房里搜刮了点油水，边吃边乖乖回烤火架前补完了作业。
自己做完的，太难得了。
那要不对个答案？
姜来躺回沙发上，发了条信息：“干嘛呢？”
不一会就收到了回复。
“带娃。”
他眼睛一瞪，足足看了几遍，回道：“真的假的？”
“真的，俩。”
沈迒发了张照片过来。
两个小女孩，各顶着俩歪歪扭扭的羊角辫，一看就是昨天绑的，睡一晚上就成这样了。
姜来想了想沈迒在店里带娃的场景，猫沙发上笑了半天。
昨天许仪婉找沈迒商量的事情就是：帮他婶带一天娃。
这些天他婶跟婆家，也就是沈迒的奶奶，闹得挺僵，为了生儿子的事。
最后他婶一气之下离家出走，找都找不着，估摸着是回娘家了。
妯娌关系素来不错，许仪婉听到消息便跟沈迒他叔一道找了过去，当个说客，沈柏涛元旦不休班，家里只剩下一个沈迒。
俩姐妹最大的不过小学二年级，在家里没呆一会儿就无聊了，吵闹着要出门。
沈迒对自己的认知还是很清醒的，怎么也不会傻到拖着俩熊孩子往车水马龙里凑，只能带着到店里，还得时时刻刻小心看着。
姜来骑单车赶来时，正撞见沈迒急得一脑门官司。
“笑笑！别碰那个，会割伤手！”
沈迒把一块钢锯片从女孩手旁夺下来，把她小心抱回凳上。
“来来来坐这，哎，好……你姐姐人呢？！”
姜来憋着笑，从店门外捞回个要逃跑的，往腰上一夹进了屋。
沈迒看到孩子后松了口气，很快就有些不大好意思：“你、你这时候来干什么啊，我这乱得很。”
“专程来上门服务。”姜来眼角弯了弯，道，“对付皮孩，我最擅长了。”
说罢，他把捎带了一路的蛋糕盒放在柜台上。
精美的包装一下就吸引了笑笑和媛媛的视线，两姐妹纷纷流起口水。
“想吃吗？”姜来慢条斯理地拆着盒子。
“嗯嗯嗯！”俩姐妹齐刷刷点头。
“那就要听话。”姜来佯作严肃道。
姐妹俩特别给面子地小手背背后。
姜来又冲沈迒眨眨眼，一副“你看我能不能耐”的得意样。
沈迒笑了笑，靠在边上看着他们。
姜来把蛋糕在她们跟前晃了一晃，旋即又收了回来：“但你们太调皮了，哥哥怕你们吃完就不懂事了。”
俩姐妹这时前所未有地齐心协力：“不会，我们很听话！”
“那这样吧，”姜来拍了拍脑袋，“先给你们吃一半，剩下这一半呢，如果表现好，我你们沈迒哥哥就把自己这份也给你们。”
安排得明明白白。
姜来走去和沈迒并排站着，俩姐妹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吃得那叫一个香。
姜来刚想偏头嘚瑟几句，却发现沈迒正看着自己。
“怎、怎么了？”他忽然结巴道。
“你刚刚那样。”沈迒顿了顿，认真道，“有点傻。”
“我靠。”姜来笑着给了他一拳，不轻不重地。
笑笑和媛媛果然安分了一上午，最多也是忍不住碰碰东西，姜来一声咳嗽就给唤回来了。
瞅着收效不错，姜来把剩下半个推到了她们面前。
下姐妹喜滋滋地吃完了，有些犯困，被沈迒哄着在店后头盖着毯子睡着了。
沈迒走回来，把小电炉朝姜来那儿挪了挪。
“我不冷。”姜来又给挪了回去。
沈迒看了眼姜来光不溜秋的脖子，里头只单穿了一件卫衣，为冷空气敞开家门似的。
他仍是移过去：“可我觉得你冷。”
姜来一乐，道：“那你离我近点坐不就好了。”
说完还往旁边移了个位置出来。
沈迒瞧了瞧那位子，又瞧了瞧姜来，最后端着椅子坐到了旁边。
外头北风阵阵，铅云密布，行人如织，形色各异，叫卖吆喝，络绎不绝，店里头却安静得很，甚至有些温暖一隅的惬意。
“那什么……”
“你觉得……”
俩人几乎同时开口。
“你说你说你说！”姜来赶紧道。
沈迒笑了笑，看向店外。
“你觉得，性别有那么重要吗？”他问。
姜来不知道沈迒家里发生的那些事，摸不清这话的重点，在耳朵里反而变了个味儿。
他愣了好半天，涩着嗓子说：“不、不重要吧……要是，要是喜欢的话。”
沈迒闻言也是一呆，蓦然反应过来，有些窘迫道：“我不是说这个。”
“……哦。”姜来把头偏到一边，咬自己的舌头。
气氛有丝莫名的尴尬。
沈迒盯着姜来的后脑勺，过了一会儿，把婶婶家的事情避重就轻地说了。
“啊？”姜来回头看了看睡得正鼾的俩姐妹，惊讶道，“这年头还重男轻女呢？”
沈迒轻轻叹了口气。
“你奶奶想抱几个孙子啊，有你还不够？”姜来问。
“可能因为我不是亲生的吧。”
“！！！”姜来睁大眼。
沈迒解释道：“我奶奶年轻的时候一直没孩子，就从别人那把我爸给抱回了家，是后来才生的我叔叔。”
姜来有些哑然。
因为照沈迒说的这些来看，他奶奶也许从没打心底里把沈迒他爸当成亲儿子，所以哪怕有了沈迒，也不可能是她心中定义的所谓“传宗接代”。
有些龃龉事后可以握手言欢，但更多的隔阂并无法真正释然，只能试着轻拿轻放。
姜来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搂着沈迒的肩，晃了两晃。
“没事，都这么多年了，而且老人家对我也挺好的。”沈迒转过头看着他。
“嗯。”姜来应道。
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沈迒接通了，又跟那头讲了几句。
“怎么了？”姜来问。
“我爸说他就要到了，带我们出去吃饭。”沈迒缓缓起身，“一起？”
“下次吧，有机会的。”姜来说。
“好。”沈迒没有强留。
沈柏涛的车到了路旁的临时停车点。
沈迒还在店里收拾东西，姜来送两姐妹先上了车，顺便跟沈柏涛打了个招呼。
姜来跑回自行车前，把挂在车头上的包拿下了来。
沈迒抬起头，看见他走到柜台前，把拉链拉开，拎出一个蛋糕盒。
“嘘！”姜来没等沈迒开口，赶紧道，“留给你自己吃的。”
沈迒一愣，一句谢谢却不知被什么卡在喉咙，一个音也发不出来。
“走了啊！”
姜来挥挥手，骑上自行车。
沈迒看着他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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