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玉池闻言愣住,良久,喃喃道:“……怎么可能?”
他刚想说不可能。
可是忽然又想到了这里的种种不寻常之处。
从价比黄金的木材,到夜明珠似的灯石,到涵盖古今的各类典籍,再到那个气质超群到仿佛仙人的爱人。
这里有哪里,像是俗世人间?
他没有去过乡村,可不代表他是佝偻寡闻。无论是乡村还是城市,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欲.望和金钱。
哪像这个地方。
他又想起幼时所读《桃花源记》。
自云先世避秦时乱,率妻子邑人来此绝境,不复出焉,遂与外人间隔。
问今是何世,乃不知有汉,无论魏晋。
……………停数日,辞去。此中人语云:“不足为外人道也。”
……………诣太守,说如此。太守即遣人随其往,寻向所志,遂迷,不复得路。
南阳刘子骥………未果,寻病终,后遂无问津者。
不足为外人道也。
遂迷,不复得路。
未果,寻病终,后遂无问津者。
…………
宿玉池脸色突然变得惨白。内心一阵阵的发凉。
“宿玉池?宿玉池你在听吗?宿玉池?玉池?”
宿玉河焦急的喊声没有换回宿玉池一丝一毫的神智。
他在想,如果他不小心戳穿了这一切,会怎么样?
阿城会不会和这片山一起,永久消失了?
不会的,不会的,一定不会的。
想到这儿,他再也顾不上别的,挂了电话,踉跄着跑到了外面。
刚刚打开屋门,却看见过雪城就站在门口。
他猛地上前抱住他,感受到了过雪城可以拥抱的紧实的身体,才稍稍心安了一点。
过雪城被他猛地抱住,不由得踉跄了一下,然后顺势抱住了他。
“怎么了?”他问宿玉池。
“阿城。”宿玉池声音闷闷的,像是要哭出来一般,“你不会离开我的,对吗?”
过雪城抱着他,感受到了他因为不安而颤抖的身躯,心中有些说不出的钝痛,却没有说话。
他不肯说话,宿玉池身体抖得更厉害了,他紧紧的搂着过雪城,生怕一放手这个人就要消失一般,哭着说:“阿城,我不走了,我不走了行不行?你别离开我好不好?”
他紧紧抓住过雪城胸前的衣服,抬起头来,精致漂亮的脸上此刻满是泪水,他用带着浓浓哭腔的声音说:“阿城,我不走了,我真的不走了。你一定有办法,让他们永远都找不到我们。我们就一直待在这里,待在这里过一辈子!”
过雪城用修长的手指轼去了他眼角的泪水,道:“没关系的,你别怕,我不会离开你的。”
你别担心,我们不会离开太久的。
这是过雪城从出生以来,第一次说谎。
从前觉得难堪的事情到了这一刻反而觉得自然。
他实在不想看到他难过。这种渴求甚至超过了他从小养成,刻在骨子里的习惯。
没人注意到,门外的雪,下的更大了。
宿玉池眼角含泪,眼睛瞪圆了,不敢相信地说:“真的吗?”
过雪城扯出一抹笑意,道:“自然是真的。”
宿玉池立刻破涕为笑,道:“我知道是真的,阿城从来都不说谎的。我就知道,阿城一定舍不得我。”
过雪城也微微的笑起来,说:“对,舍不得你。”
宿玉池紧紧抱着过雪城,把头埋在他的肩膀上,声音闷闷的,道:“阿城,我很没安全感的,你一定要永远陪着我。”
“嗯。”
过雪城摸着他的头发,神色柔和,说:“这里冷,咱们回房间去吧。”
宿玉池刚刚哭过,声音里还带着鼻音,显得软软的,跟小孩子似的,道:“刚刚吓坏我了,我走不动了,要阿城抱我才能进去。”
过雪城闻言,几乎没有一点犹豫的将他打横抱了起来。
宿玉池没想到他突然这样抱他,吓得惊呼一声,涨红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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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在床上,过雪城对宿玉池说:“你今天白天,是跟你家里人说话吗?”
宿玉池把头枕到过雪城身上,点点头。
过雪城沉默了一瞬,说:“你不用担心,告诉你家人,十天之后,让他们去隐湖峰山下接你。”
隐湖峰并不在宁州,而是在近五百公里以外的南山省。
这样的不寻常,这样的不合情理,宿玉池却像根本没有感觉到似的,只是温顺地点了点头。
他紧紧的拉住过雪城的手,对这里的反常,一句都不敢多问。
他怕他多问一句,那个人就要离他远去了。
少问,少说,就这样悄悄的,把这个人带走,别让山里的第二个人知道,也别让山里的神灵或者精怪发现。
不足为外人道也。
他都懂的。
只不过,他却忽略了一件事情。那就是这里并不是桃花源,而他也不是武陵人。
所以就算是这样安慰自己,他心里还是隐隐的不安。
过雪城看出了他心里的不安,揉了揉他的发丝,道:“别多想。”
宿玉池点点头,然后翻身,滚到了过雪城怀里。
只有这样肌肤的贴近能让他的心稍稍安定下来。
宿玉池忽然起身,两臂撑在过雪城的两侧,道:“阿城。”
过雪城看着和自己仅有咫尺之距的宿玉池,难得有些不自然,道:“怎么了?”
宿玉池脸也微微红,低声说道:“阿城,咱们这算不算私定终身了?”
过雪城看了眼两个人的姿势,那天夜里梦中的记忆顿时如潮水般涌入脑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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