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弯腰下来，对王樵道，“你上来，我背你走快些。”王樵正要推辞，他却笑道：“刚才你把我便宜尽占了，又是抱又是婆娘的，这会儿我占你些便宜，不行么？”说罢也不待他打话，将他一背而起，发足就走。
他们像平日里那样虚与委蛇，随意闲扯，仿佛一切都还好，什么也没有发生；但突然之间，一切似乎都垮塌下来了，好像夜风把星星全吹散在地上，天幕整个无声地砸下来。
王樵回头去望那间屋子，他们拐过一个街巷，很快就看不见它了，可它偏生又一直在眼前，看得纤毫毕现，似乎能见到封死的窗框和堵死的门缝的缝隙里，依然透出丝丝白烟。临走前，他闷住了炉灶，掏出了炭火，封死了门窗。他做这些的时候很平静，就像自己当真是个好心的少爷，全然不知道这些意味着什么；也许他从走进厨房看见锅灶的时候就这么打算了，没有犹豫，也没有纠结，更不感觉到丝毫痛苦，却也没有任何报复得逞的痛快。
但现在，那股感觉陡然涌上来了，嘴里突然满是血腥的味道，那让他无地自容。
“……阿青，我……”
“你什么都不用说。”喻余青突然开口，“打重穴会伤及经脉肺腑，所以我学成来也是头一次用，管不管用，我心里也没底。也许我学艺不精，下手重了便打死了他们……”他紧绷着，故作轻松和成熟，想要表现出对武人来说，这一点人命官司根本不在话下；但他失败了，王樵明白得很，在今晚之前，他俩连一只鸡也没有杀过。他是少爷，自然不用做这等活计；喻余青有些洁癖，也很不爱沾惹那些腥膻。
三少爷叹了口气，阿青看上去拈花惹草，不省风流的大人模样，什么都拿得定规，却其实年纪比他还要小上两岁，这会儿便显出来了。怎么能让他来担呢？
王樵看着一团漆黑的前路，终于道：“你我这一个瞎子一个跛子，也只得一个走路一个看路了。”
喻余青顿了顿，语做轻松地道：“你现下是跛子不假，我却不是真瞎子。无论你做什么，终究是算我一份的。王樵，前头的路，我们一起看，一起蹚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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