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方扬顿了拿筷子的手，又说：“丁向这人，还真了不得。”说完这句话，他竟低头抿笑。
方扬今天的话很多，左定心里觉着他们俩过去多少年里话加起来都没他今天的多。
怎么个了不得法？了不得，哪儿了不得。
方扬的确是在威胁他，抓着他的把柄不动声色地威胁他。
这种威胁左定把它叫软威胁、情绪上的威胁，现实选择里左定可以拒绝，但是方扬算准了，有极大可能是左定不会拒绝，老老实实去见刘梦溪。
左定不答，方扬自顾自地说着：“这事儿左叔也知道，不过他没告诉你，我琢磨着，他本应该没怨，只当是认为你们两家本该形同陌路，不过……”方扬眼睛一动，放下筷子：“你们到底是血浓于水的亲母子，他对这事儿闭口不谈，想来还是有怨吧。”
方扬见左定面色有动，眼神暗动，连忙乘胜追击，又说：“我知道你这么多年来的心结，别的小孩儿一家三口五口和和睦睦，你却从头到尾就没感受过家的温情，这滋味儿我知道，所以当年你妈妈来……”
左定听方扬说着，这时候方扬改了口，没再说“咱妈”，“妈妈”这称呼既陌生又熟悉，一时间让左定有些恍惚。
有怨？那想必真是大怨了，都能让左思文性取向改了。
不过也说不准。
“你妈妈来，我心里也特高兴，我自幼丧母，看着别人家团团圆圆美美满满。”说到这儿，方扬又是一顿，扯出笑，半分惨半分喜说：“那时候不懂事，又怕你把她抢走，所以做了些浑球事，后来连道歉也没好好说话，这我的错儿，我也不求你原谅，只是如今你妈出车祸，我就想起了我妈……”他最后一个字拉长，像是在回忆，过了一会儿方扬又说：“我妈是出车祸走的。”
不得不说，左定只觉得方扬这些年有了长进，他小时候说话口无遮拦，天底下我最牛逼的样子，如今却也像是掌握了说话的艺术，句子的停顿、声调的高低把握得让左定自叹不如。听他那么说，倒真是让左定觉得其中情意真切，又觉得方扬态度真诚。
左定抿嘴，盯着那双颇是恳切的眼说：“你拿丁向引我来，又拿你妈来卖惨，还真是噬指弃薪啊。”
方扬自然是听出来了讽刺，不过他神色未动，说：“那就看你愿不愿意去了。”
左定不松口：“我不会去。”
方扬没想到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左定还是不改主意，“给个理由。”
左定说：“你稍微去了解一下就知道当年丁向那个不是小案子，你查来查去，最后查的跟报纸上写的没区别，我也不是为他翻案。”
方扬看他：“那你图什么。”
图什么，左定他自己都不知道，这就是个心结、死结，解不开，怎样都解不开。绕成一团，团在他心口。
左定低头看着餐盘，躲开了方扬看他的眼睛，说道：“什么都不图。”
“可你现在就坐在我对面。我知道你会去，后天没课了跟我走，你想知道的事儿我帮你查。”方扬笑了，“咱没必要墨迹客气，就算你不为了这事儿，你想干嘛，随你提，总之当年的事儿……”方扬点他放在桌子上的手机，笑说：“谁清楚？除了那最后一个，其他人，怎么就那么凑巧呢？连连看，等着被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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