朐施然笑,“虚长你几岁。”
“这件事儿我妈一直耿耿于怀,大多数矿工家属都拿了巨额赔偿款,都选择了闭嘴,可是,多少钱都不够买一条人命,不是吗?”朐施然的镜片有点反光,让人看不清楚他的眼睛什么样,“当时整理遗物时我们发现了我爸随身携带的一部手机——实际上,我这么说不准确,当时遇难者随身的遗物都被人为处理得很干净,家属一般不可能得到,我爸可能有所防备,用了点法子,让我在他死后找到了那部手机。”
具体细节朐施然没提,不知道是不愿意提,还是故意不想让苏慎知道太多线索。
“里边有一条求救短信,发给了一个备注是‘苏主编’的人,通话记录有很多,但都没打出去。”
苏主编。
“直到前一段时间我需要写一个关于车祸典型案例的论文,查资料时无意间看见了旧报纸,我这才把‘苏主编’和之前那张纪念合影对上号。”朐施然说,“这才找上了你。”
“我怀疑,当年的苏主编的车祸不是意外,矿难也另有隐情。”
不是意外。
这四个字儿,是他最害怕听见的。如果事实真的是这样,他甚至不知道怎么自处。课间操和宋海林说的那番论调,统统都得建立在宿命的基础上,如果不是意外,那他所经历的一切苦难,都是凭空被人为施加的。
说实话,不能接受。
但凡是人,总会有那么点想法的。
好的希望自己能更好,不完美的希望自己变完美。
“你没有依据。”苏慎语气有些发冷。
“有。”朐施然笑了笑,“我知道矿难的前因后果,对车祸的意外性质也不是凭空猜测,不过在确定我们的合作关系之前,我不能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合作?”苏慎问,“你想和我合作什么?”
“绳之以法。”朐施然说,“如果我猜的没错,你父母那里留了一份儿最关键的证据,我需要得到它。”
这份儿证据大概就是害死你父母的元凶。这句话,他没说出来。
“我没听出合作的意味,”苏慎冷笑,“我从中没有任何获利。”
“有啊。”朐施然看着他,“真相,我能告诉你真相,而且,我能让我们的仇人,都……”
他没继续往后说。
“我不相信你。”苏慎说。
说完之后就划着轮椅转了身,打算往外走。
他轻声问了一句,“绳之以法,你真相信法吗?”
朐施然笑出了声儿,“不信,所以,我才自己查了这么多年,所以,我才来这里和你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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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哥!”门口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打断了两个人的对话。
没等苏慎反应过来,那人就朝朐施然走了过来,县城实验中学的校服,黑底儿红杠儿,矮个子小平头,戴着眼镜,因为度数太深,没办法用时下流行的大黑框,只能用着半框的老头儿式银框堪堪兜着厚瓶底儿。看起来完全是一副书呆子的模样,只是藏在后边的眼睛带着很惊喜的光亮,“然哥,你怎么来了,来接我放学吗?”
朐施然难得有些支支吾吾,显然有些心虚,好在眼前的小书呆心思单纯得很,他迅速转移了话题,“来买奶茶?”
“请同学喝奶茶,”他一拍手,“啊,我先去点奶茶。”
说完就飞快朝柜台跑了过去,边跑还边嘱咐,“然哥你别等急了,我很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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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谈话显然是没办法再进行下去了,朐施然朝苏慎递了一个无可奈何的眼神,苏慎有些若有所思地看着那边买奶茶的男孩儿,说是男孩儿也不准确,穿着实验中学的校服,最起码也上高一了,可是言谈举止都有些不谙世事的天真,就像是从小就被好好保护着的花骨朵儿,没见过风雨,不识风霜。
“我也不信。”苏慎扔下了这么模棱两可的一句话,没说合作也没说不合作,走出了奶茶店。
朐施然把桌子上的报纸和合照都放进了口袋,看了一眼趴在柜台边上的高中生,喝光了杯子里最后一点奶茶,晃了晃底下剩下的几粒儿珍珠,嘟囔,“可惜了,没吃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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