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底是傻小子为难人了!”
虽是没有指名道姓,椒图鬼却是为之一振,他本是刚刚栓好了马将要坐到常宁一旁,现在竟有些迟疑,直愣愣地站在火堆前一言不发,倒是映衬的多了些血色,有了七分人气。林清泉本来走在他后面,如今转了个弯儿,悄无声息地半蹲到糖水身后,张开嘴巴凑过去咬人家的肉干。唐水只觉酒气袭来,回过神来时,手里就剩光溜溜的树枝一根了,顶端烧红的炭火,忽闪忽闪着笑人痴傻,惹得唐水顿时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攒紧手里的树枝向后捅去,林清泉眼看火棍儿拖着火星儿扫来,向后倒地伸出两指夹住一送一收就抽了出来,顺势又抱住压迫而来的美人儿,笑得就地打起了滚儿。尹长空本来还想说什么,给这么一闹竟是忘了,羡慕地直觉得地上滚得愈发有伤风化,实在是碍眼,就涎着口水扔掉了烤的通透的肉干,吆嚯道,
“你俩要滚就往小树林儿深里滚吧,莫要扰人清修!”
此话一出,两人居然很听话地滚进了树丛里,黑漆漆的一会儿闪出一片雪白。尹长空拧着脑袋仰起来,看了椒图鬼一眼,重重一叹,略一沉气,飞身掠上了一旁的槐树,枝桠浓密掩盖了百爪挠心撩起的思念。
四下寂寂无人扰,一颗孤心向月明。
椒图鬼感觉到一丝凉意,缓慢地近乎僵硬地脱下了袍子,望着常宁酣然入睡的脸掷了下去,瞬间将其隐入了漆黑的夜,宽大的黑袍没有留下一丝余地。
月已西沉,天却还没有亮起来,黑得一塌糊涂。
有山风起,炭火明明灭灭,将熄未熄。
“长空哥,我怕……”
尹长空没有睡,头脑却已木然,忽而听得压着嗓子似的柔弱一声,先是一怔,随之探着脑袋瓜儿望向了树下,隐约一双泛着红光的眼睛正在盯着自己,他双脚勾住一根粗壮的树杈倒挂下来,也压着嗓子低声安慰,
“别怕,天快亮了。”
“有头发,好多,好多……”
“什么?”
尹长空悚然一抖,脖颈间有什么厮磨发痒,拈来细看正是一根细若于无的乌丝,凑到鼻尖嗅了嗅有淡淡的香味,一端还随风拂向东方。天色已发亮,尹长空翻身落到地上,就看到偌大的黑袍倚着槐树绽开一条狭长的缝隙,露出一双惊慌失措的眼睛,他缓缓地掀开袍子,面色惨白的常宁,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依旧是一副不敢动弹的样子。
“别怕,发丝而已,兴许是哪个落脚的姑娘在这里梳过头。”
尹长空转身把之前拈起的发丝又拿了出来,有四五尺长,已经没有了什么光泽。他四下走了走,周围的杂枝乱杈居然多多少少的都挂了些发丝,俱都随风拂向东方。而且东边缠挂的发丝,好像是多一些似的。由于发丝极细,如非细看,其实并不好发现。然而,这不是唯一的怪事,方才四下走了好几遍,并没有看到椒图鬼。
“找什么呢?”
尹长空闻声而望,只见来人白衣素衫,一把美人拈花素折扇摇得虎虎生风,风流倜傥再冠上十分的妩媚,是了林清泉才要活见了大头鬼!两相遥望,尹长空直觉心乱如麻,头脑发胀,谁让他遇上了这么个女人,所以他毕恭毕敬地问道,
“林公子呢?”
“不用管他,我们走!”
唐水十分得意地朝尹长空走去,气质上居然也有几分相似,幸而自身也比较高挑,林清泉这一身衣服穿起来只是稍显宽松,倒是显得特别英气洒脱,只是女人的一股子柔媚劲儿,如何也掩盖不住。她站到尹长空近前,有样学样得合起扇子,轻轻戳尹长空的脊梁骨,
“少一个人好,省得人家龙宫九殿下,老被他挤到马脖子上去!”
“只怕是他现在连马耳朵都没得坐了。”
“怎么说?”
唐水古怪地向尹长空身后走去,只看到个一团瑟缩的常宁,再回转身来就看尹长空苦笑道,
“我丢了一个大活人,就在昨天夜里!”
“那你有没有发现什么古怪?”
“活见了大头鬼,难道你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
尹长空伸长了脖子侧耳倾听,唐水惶惶然是欲言又止,他就试探着敦促,
“什么?快说!”
唐水忽而盯住尹长空,一双如丝媚眼瞪成铜铃大,缓缓张开嘴巴却又像噎住似地出不来声儿。尹长空给勾起了好奇心,正想再度发问,常宁嘶哑着嗓子低声到,
“他往东边去了。”
他,是椒图鬼。
唐水神经质地冲到常宁身边,抓住了她的一双手,冰冷得正在发抖。回首又盯了尹长空一眼,唐水提了提气,大声道,
“我带你们过去,有一座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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