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衣粘了白芝麻,包裹著饱满的山楂,入口酸甜香脆,爽口之极,开胃之极。但凡孩子都会喜欢冰糖葫芦,但凡有些童心的人,也不会太讨厌冰糖葫芦。尹长空对於这种童年的奢侈品,还保留著很强烈的偏好。那些曾经缺失亦或是匮乏的东西,总是会或多或少的在我们心中造成某种缺陷,演变成某种不寻常的癖好。
只是,夏初,是不该有冰糖葫芦的。
县令老爷拿巴掌大的白瓷碗儿盛了两颗红果,殷勤的递过,两颗玲珑的小东西就闪著光骨碌碌乱转。尹长空颔首接过,
“我们认识?”
“现在算不算认识?”县令老爷抬起红润多汁的面庞眨了眨眼睛,那股调皮劲儿居然比小狐狸更甚。尹长空下意识咽口水,尴尬的笑笑,
“我睡了你家的床,吃了你家的饭,怎麽好意思说不认识?”
“那就是了。”大老爷微微一笑,粗短的五指抚膝,圆滚滚的身子後倾,很有大老爷的气派。尹长空错开视线,再度扫视四下,
“我现在都怀疑昨晚是做了一个梦。”
“梦的话总是与现实相反的。”
“如果是现实呢?”
“那说不定就会与你的梦相反。”
“说不定,说不定……”
大老爷,暖榻,冰糖葫芦。你的反面是什麽?尹长空塞了一颗红果进嘴巴里,口水汹涌。
“年轻人不怕做梦,年轻人本就多梦。黄昏之後,就又是做梦的时候了 。”县令老爷眯著眼睛笑看尹长空,和蔼可亲的就像是谆谆教导的老爹。莫名其妙的,尹长空对这人很有好感,
“但愿是个美梦!”
“年轻人也会做噩梦?”县令老爷颇显惊讶的睁开眼睛,小而圆,像混珠的鱼目。尹长空细细的咀嚼著口中的酸甜,顿了顿才道,
“事实上,噩梦比美梦要多一点。”
“美人和美酒都可以消解噩梦,公子需要的话,尽可以差遣!”县令老爷尽显主人家的殷勤好客,美酒美人说起来也像是柴米油盐。尹长空皱著眉头,挑起了左边的嘴角,
“一把白米,一个砂锅,也许还有一个白汤勺,一个白瓷碗,我现在需要的。”
“也许,一个大夫?”县令老爷突然前倾身子,晃了晃圆胖胖的食指。这让尹长空红了红脸,好像这老爷子什麽都了然了,
“一剂退烧药就好。”
“就当自己家,尽管去用好了。”
尹长空熬了白粥。他现在正看著柳头枝喝他熬的白粥,但是他满脑子想的,却是他熬粥的时候掉进去的柴屑,以及他满是黑灰的手捞出柴屑的场景。柳头枝扔了汤勺,微微抿著碗的边缘慢慢的喝著。尹长空很奇怪,小狐狸是如何确信他就比其他人要干净的?
“你怀里是什麽?”柳头枝喝光了碗里的粥,放下碗後,仰起头望著尹长空问道。
“大夫开的退烧药,待会儿我去熬了给你喝。”
“拿出来给我看看!”
尹长空掏出药包,放到了柳头枝的手心。柳头枝扯开药包,冷冷的笑道,
“恶鬼山下的小镇还如此繁荣,这县令老爷当真是本事不小!”
说完,柳头枝挑出了几味药草扔到地上,其余的全都倒进了嘴里,大嚼了起来。
“喂!苦不苦?快吐出来!”尹长空还从来没见过有人这样吃药的,情急之下用力拍著柳头枝的後脑勺。柳头枝一手抚著喉咙“咕隆”咽了下去,含混不清的说道,
“你要是真的心疼我的话,就跟我回去!”
尹长空没有言语,从怀里掏出了两枚冰糖,塞进了柳头枝的嘴里。冰糖在急剧分泌的的口水中融化为浓稠的糖水,丝丝滑过苦涩的喉咙,
“真甜!”
柳头枝把头低的更低,如瀑的长发结成了一道水墨质地的屏风,掩住了倾世的容颜。屏风顷刻碎成了翻飞的墨蝶,柳头枝的小脑袋是被一双硬的有些过分的手,用力扳起来的。当他惊讶地睁开眼睛时,看到的并不清晰,唇齿之间的撕咬却分外鲜明。粗制的衣衫退去,尹长空怀里的小人儿滚烫的就像是刚出锅的灌汤水饺,丝滑的表皮炙烤著唇齿,鲜美的汤汁却在不断的引诱著下一口。
升温的唯有欲望。
突袭而来的兴奋,让柳头枝在过分的震惊中不安的颤抖著,手足僵直。尹长空霍然抬起头来,染了**的月牙眼微微泛红,写满了古怪的情绪。他突然就跑了出去,甚至还赤裸著上身。柳头枝盘腿坐起,抓了一件粗布上衣,细细的撕成一小条一小条,鼓圆了腮帮轻轻的咒骂,唇齿发烧发热还有些生疼。
......
县令老爷是个和蔼可亲善解人意的大老爷,所以尹长空并没有跑多远,一个体面周致的主人是不会让自己的客人在自己的院子里裸奔的。不知道算不算因祸得福,尹长空现在换上了一身体面的行头。白色内里,青布短褂,灰布长裤,一双结实的棕色牛皮小短靴。这是江湖中较常见的打扮,尹长空的本事也决定了他不能太出众。
只是何为福,何为祸?
据县令老爷说,黄昏就可以见到他那大儿子。只是那大儿子醒的时间不多,他会再一次忙於进行今天的死亡仪式。黄昏岂不正是百鬼夜行之时?
日已西落,尹长空的影子被拖得很长很长,勾住了山楂树旁的门框。青石板上暖烘烘的温度烘烤著尹长空的影子。尹长空拉扯著影子,来来回回的压著门前的石板路。这个门是他的门,至少暂时是他的。他在这里睡了一宿 ,还不多不少的发生了一些事情,现在他居然不敢进去了。唉!晃著晃著,尹长空的脸就红了。他正要推门进去,却被一阵突然响起的稚嫩童音勒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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