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长空已经分不清自己跑出去了多远,也不知道他跑到了哪里,他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已跑出了幻戏山庄。居然一路平安!
今夜微风,无星无月。
尹长空走的本不是什么大道,其实根本就不是道,他只是在山间密林中狂奔,没有撞上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真是万幸。尹长空居然有些累了,然后他摸索到一颗大树靠着就坐了下来,这又是一棵柳树。
动若脱兔,静若处子。尹长空掏出怀里的药瓶,觉得这玩意儿硌的人心窝窝生疼!
大雨突然瓢泼而至,也不知道老天爷憋了多久,那叫一个痛快!尹长空弯起好看的月牙眼笑了笑, 仰头接倾盆的雨水,“悲天悯人,你哭的未免太小家子气了!”
雨水入喉,莫名的咸涩发苦。
雷鸣电闪中突然惊现了一个白色的影子,那也只是一个晃神,尹长空看见了柳头枝。然后,没有缘由的,尹长空又开始放足狂奔,他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跑,只是跑,一直跑。只是这一次,没有跑太久。尹长空撞到了石头上,还刚刚好赶上了泥石流。
泥块水石堵塞了口鼻,也沉入了心底。尹长空感觉无比的沉重,无数的磨盘在压碾他的骨肉,他听到了骨头碎裂,血汁迸溅的的声音。
尹长空想,要死了, 绿豆有些舍不得小癞蛤蟆。
哪个使者摇响了手中的铜铃,在混着血腥味的潮湿空气中凄迷得奏响,一声声,安抚着黄泉路上不安的死魂灵。
尹长空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了风雨飘摇中的一盏孤灯,孤灯下,是一块破烂的招牌,劣质昏暗的的灯光下,隐约可见“死尸客栈”几个小篆体的大字,实在是很少看到这样的字样了。
“呵!这阴曹地府也有客栈?”尹长空从泥泞中站起了身子,一摇三晃四跌倒的,与其说是走,不如说是爬的到了客栈的门口。
客栈中散发出人肉的味道,死人肉的味道。雨天本可以掩盖住很多气味,但这客栈中的死肉味却似乎是冲刷不掉的,远古以来就存在的。它的味道给人一种层层叠叠积淀了很深的感觉,就像新酒埋久了会变的醇香一样,不同的是陈肉香让人作呕,陈酒香让人馋嘴。
奇怪的是,有意思的是,这陈肉香闻久了居然又新鲜无比!
倒不是尹长空有恋尸癖,喜欢嗅死人味,他实在是没有力气了,眨一下眼睛,皱一下鼻子的力气都没有了 。所以无奈之下哦,他把那客栈里的味道闻了个仔仔细细,透透彻彻,明明白白······
雨还在下,却已经转小。阴曹地府也有雨?
“吱呀”一声,客栈的门开了。一个五尺佝偻老人提着一盏煤油灯,战战巍巍的走了出来,他很瘦,瘦的只剩了撑起皮肉的骨头,而且他衰老的已经让你辨别不出性别。
那煤油灯就像提在老人手中的一块烂的流脓狗肉,好不容易透出来的光,和 “死尸客栈”招牌上的光一样的劣质,只是没有雨水清风的洗涤,更显油腻污秽不堪。
事实上,这煤油灯不比提着他的老人年轻多少。
此时此刻,看见这老人,尹长空想到的居然是柳头枝给他刮大腿骨的五尺大刀。然后想到,这老人就身高来说和他的师傅倒是可以凑成一对。想着想着,就笑出了声。
“年轻人,你笑什么?”
“没,没什么。”
“我是不是很丑,很可笑?”
“不,不!”
“人总有一天会变得又丑又臭,萎缩的还不如一只风干了的土鸡。”
尹长空想到了柳头枝,柳头枝和风干了的土鸡。罢了罢了,做土鸡,估计他也是一只臭美的土鸡。然后尹长空想到了一只土鸡喊他做相公,然后,然后这段瞎想就终止了。
“老人家,我错过了宿头,又渴又饿又累,能不能在这里借宿一晚?”
“这是死人的客栈!”
“我不是死人么?”
“你不是。”
“我不是?”
“你不是。”
“那我要是还想住一晚呢?”
“我也不会拦你,只是你想好了么?”
“既然我还没有死,又有什么可怕的呢?”其实尹长空的这句话不对,应该是,死了才没有什么可怕的。活人往往都有太多的顾忌。
“那你爬进来吧!”老人转身走回了客栈,黑漆漆的空间内,他留下了一小圈不甚明了的光明。只是这光明污秽不堪,还不如黑暗来的干净。
尹长空一时不知道该往哪里下手,往哪里爬。他终究还是爬了进去,有个遮挡总比没有遮挡强。
雨还在拖拖拉拉,没完没了的下。“死亡客栈”里面居然并不比外面干燥。尹长空摸到一个类似桌子腿的东西,扶着勉强站了起来,他身上的衣服还是从幻戏山庄里穿出来的,虽然已经不太干净,但他也不想更不干净。实际上衣服不干净的已经不能更不干净了。
老人在一个黑糊糊的东西上坐了下去,也许是一把椅子,或者一长小榻,就再没有言语。
尹长空从桌子腿摸索到了桌沿,轻轻按住了,一使劲就坐了上去,坐着总比站着舒服。
噗通!哗啦啦,噗呲!
这实在是件很尴尬的事情。如果你在别人家做客,坐碎了别人家的桌子,而且碎的比磨盘碾的还要碎,而且这家人还很穷,穷的只剩这一把桌子了,你会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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