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有一个弟弟,他叫凯然。
我同他间隔一年出生,打闹着长大,家里并没有需要操心的生活问题,父亲又十分宠爱母亲,因而我们家每天最重要的事就是如何让我和弟弟和平的度过一天。
当然,淑女是重视礼仪的,所以我们在外人面前都很和平。凯然更是如此,那个小恶魔一样的男孩最擅长的,就是顶着那张白嫩的脸四处捣蛋了。
我以为这样的日子会过上很多年。
可我十五岁那年的一天,父亲接到了下属农庄的请求,专门带着凯然赶过去处理事务,一去就是小半年。
再回来时,他的背后,缀着条小尾巴。
我知道,我没有弟弟了。
2、
暂且叫他小鹿吧。那天他躲在父亲背后只露出个眼睛,水汪汪的,像塔莉带我去农场玩的时候,跑来蹭我的梅花鹿。
讲到这里,妈妈病了。
爸爸不声不响的消失的这么长时间,家里几乎乱了套,好在没有什么奇怪的亲戚找上门。只是妈妈总会在大半夜时哭起来,我听见了之后就会敲开她的门,抱着上次塔莉送我的熊去找她陪我聊天。
塔莉真幼稚,明明知道我都快成年了,还动不动就送我玩偶。
说回来。
其实和妈妈聊天也聊不到多久,毕竟我已经不再是那个需要她坐在床头讲故事的小女孩,妈妈不想让我担心她,只跟我随便扯两句就假装要睡了,我躺在她旁边,听着她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再放轻动作,把头埋在熊身上厚厚的软毛里。
我怎么能忍住不哭呢。
好痛啊。
3、
虽然爸爸回来了,但母亲因为过于忧虑已经病得神志不清,除了模模糊糊感觉到丈夫回来之外再没有其他反应。
但我知道他的日子不好过。
据说他们是在某个雨夜出的事,车子不知道如何翻了下去,整个没进了湖里,再之后的事情我不敢问,也不想问。
即使父亲带回来这样一个长得同凯然眉眼十分相像的男孩子,我想他心中的苦也消不下去。
谁又能呢?
我就这样看着他每天忙前忙后,处理完离开这么久后积攒下来的事情才能松上一口气。而我什么都做不了,除了端点吃的给他,连插手的资格都没有,我怨恨着自己,当初为什么不同他们一起走,兴许还能做个提醒。
但那个时候,我最怨恨他。
4、
准确来说,不是怨恨,是烦躁。
我不能否认小鹿长得很可爱,而且,或许家境不好,他有些过分的瘦,明明是同凯然一样的年纪,却和我体型相近。
但这依旧没有办法叫我喜欢上他。毕竟他顶替的,是同我血脉相连的人的名字和位置,他将会得到凯然还没来得及拥有的一切,金钱、地位、名声……
而我真正的弟弟,只能够留在某个我不知道的地方,连想都是种折磨。
我模糊猜到这背后还有什么我不知晓事情,但情绪累积起来需要一个发泄口,我觉得自己像个移动的火山,只等着临门一脚就彻底爆发。
后来,那一天到了。
5、
父亲病倒了。
他用最快的速度将所有的事情处理完,然后在一个深夜倒下。最先发现他的,是小鹿。
等我们冲进房间时,父亲已经昏了过去,菲莉太太尖叫一声,连忙跑去叫医生,小鹿刚把他扶到床上,手里似乎还拿着什么。
那一刻,像是怒火上头一般,我推开了他的手,还不待他开口,就指向门外,冷冷的冲他喊了声,“出去。”
他被吓到,抬起头来望着我,嘴唇开合几次,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放轻脚步关上了门。
我像是被抽空了力气,跪倒在父亲床前,泣不成声。
我看着他脸色灰白的闭着眼睛,苍白的手指垂在外面,还有凸出来的青筋。
就是这样一个虚弱的人,教我读书写字,给了我优渥的生活,给了我所有的爱。
如果神明能够听见我的愿望,那么,请把他还给我。
6、
没过多久大夫就来了,说是疲劳过度后造成的,可上次出行受的伤还没好,应该尽快去医院检查。
我看着对方为难的表情,心下了然那些没有说出来的话,却还是尽力挑起一个礼貌的笑,将他送走。
给父亲喂过药后,我就这样迷迷糊糊守在他的床头睡了过去,但实在忧愁,只断断续续的留下些噩梦似的片段,惊醒后却什么都想不起来。
坐了太久的身体在血液流动的那一瞬猛地带来些酥麻感,身上搭着的毯子也顺着我的动作滑落下来,腰旁边不知何时也卡了个软垫。
是菲莉太太?
父亲还在睡,我也没有打扰他,悄悄退了出来,夜已深了,厨房那边还亮着灯,应该是菲莉太太在熬药。
我正要下去看看,可经过母亲房间时,却发现门微微敞开着,外面只留着一盏小灯。光线顺着斜角在我面前打下,刚好离我藏身的阴影只有一步。
我正要抬脚,却听见了笑声。
是母亲的。
她病了很久,一直都没什么起色,每次见到我都是强颜欢笑。
我很久没有听到她这么笑了。脚也不自觉的放了下去。
另一个声音传到我耳朵里来,有点轻,但带着少年柔和的声线,他仿佛没有经历过很长的变声期,音色也不低沉。
是小鹿。
我没有开口,只静静的听着,他似乎在讲同父亲一起在外面的趣事,我并不清楚他是何时遇见父亲的,自然也不能辨别这些事情的真伪。只是他语气生动,倒也不像在作假,这个孩子像是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过,还会很多俚语,不多时就逗得母亲笑了起来。房间里也点着个小灯,虽然看不清他的脸,不过,光听那个上扬的语气,就知道他应该也是笑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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