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眨眼,又见不远处水波光影瞬间一暗,然而未等再眨眼,那水面便又波光粼粼。
有人……
这么多羽林卫,自然不可能只有文山庐一人看见。
那树叶动时,文山庐身后一羽林卫便快速上前,声虽轻,却急迫:“左监。”
那人显然穿着夜行衣,速度极快,只眨眼功夫,便已消匿于黑夜之中。
文山庐连忙对身后人道:“你前去告知莫右监,其他人守在此处,切勿打扰圣上。”又匆匆忙忙道了声:“中常侍,有劳了!”言罢,便头也不回地离去而去追那黑衣人。
之前文山庐只以为那人轻功了得,不过是胆大包天敢路经圣上寝宫,可追着追着,却发现那人似乎对宫中地形十分熟悉。
那人轻而易举地避开宫中大道,仅行宫人、侍卫较少来往的偏宫僻道,又钻林绕湖,躲开灯火。他一身夜行衣让文山庐难以分清其踪迹,若不是文山庐早就将这燕宫大小行宫研究得一清二楚,怕是早就被这黑衣人不费吹灰之力甩开了。
其行动之诡秘,只叫文山庐咂舌,有好几次他已抓住那人,可那人身手非常,力气大得惊人,与他势均力敌,故而文山庐无法将其制裁,只得紧跟上黏住此人,待莫有那队人赶过来。
直至文山庐将那人逼到一处人烟稀少的偏殿,那偏殿封闭,却也说不上是冷宫。环境清幽,空气中隐隐散发着花香气。
追至此处,文山庐却听到了琴声。
琴声幽怨且悲戚,文山庐只觉得耳熟,转念一想,便不由想起那二皇子。
他听过,此曲名为《代风依马》。
可这等紧要时刻,不容文山庐多想,只觉得不妙。
这地方怕不是昭华殿。
心下一紧,却看那人已经飞身进入。
此情此景,正是紧急,未再犹豫,文山庐便一同,纵身一跃,翻墙而入。
越墙后,便是满眼的树木。树木环绕,透过树叶的缝隙,能看到不远处有一片小湖,再往前追,湖边无栏杆,只有几块不大不小的石头。
月光洒在湖面上,能看到些许涟漪。
文山庐顿时一愣,连脚步也不由自主随着那琴声而放慢。
湖边坐着一人,青丝未束。
琴于石上,那人席地而坐,正在抚琴。
春日将去,那人却似怕极了这夜里的寒气,穿着不合时节的雪白狐裘。似乎察觉到有人来,抚琴人指尖一顿,缓缓回了头。
被对方回过头来看,文山庐站在原地,呼吸一窒。
明月正在那人头上挂着,还有几日便是十五,此时月亮却早早就洒上了清辉。不知怎得,文山庐方才看不清那黑衣人的面容,却能看清眼前人这双明亮的柳叶眼,似笑非笑,似有情又无情。
也不知为何,颜如轼这张脸,并非人间绝色,可对文山庐说,却能称得上是扰人心魄。
可这哪里还有那黑衣人的身影?
他追人心切,如今追到了颜如轼这里,那黑衣人却已不见身影。
内心一阵懊悔,又有些许烦躁。文山庐眨了眨眼,两条胳膊不自在地往身后背了背,说的话刚过脑子,竟忘了礼数:“二皇子方才可听到什么动静。”
“动静?”颜如轼摇头,起身,抱琴,同时不忘擦了擦琴背,动作极轻,
不难看出,那琴是他的心爱之物。
颜如轼说:“若说动静,便是文左监你了。”
“我?”文山庐听言,有些气结,沉声道:“二皇子可知宫中进了贼人,若是二皇子见了那人,还请二皇子告诉卑职,那贼人闯进这昭华殿,一时半会恐怕还走不远。”
颜如轼抱琴,慢慢朝文山庐的方向走去,边走边道:“贼人?我眼前不就有一个?啧,还是偷心的。”
文山庐见他朝自己走来,方才颜如轼的话太过直接大胆,如今他不由退了半步,又听这颜如轼如今还在戏弄他,心中更是恼火,却只是皱眉道:“若是那人不在此处,卑职便先行离去了。”
文山庐转身欲离,然而他脚步刚动半寸,便看到颜如轼脸色一变,眼神紧张,竟是连手中的琴也松了。
“小心!”
只听“哐”地一声,那琴已摔落在地,琴弦与琴板与那凹凸不平的卵石地重重地接触,发出刺耳至极的声音。
文山庐只看到颜如轼飞步朝自己扑来,毫无疑问,那黑衣人就在他身后。可那一瞬间,他四肢僵硬,竟不能动,像是被人定在了原处,本想往偏侧移步,却连半步也移不了。
一阵凌厉的风与他擦肩而过,文山庐甚至还能听到那利器“嗖”的一声从他耳旁划过。他眼睛一黑,头抵在颜如轼的胸膛前。
颜如轼猛地拉了他一下,他力气十分大,文山庐应对不急,只好随之摔倒在地,滚了几遭。待到他睁开双眼,已是躺在那颜如轼的身上。
颜如轼方才拽得太猛,又滚了几圈,当中,文山庐的头正好又磕在他的下巴上,那一下,倒是让文山庐头晕目眩,他眨了眨眼睛,捂着头,好一会儿才回过神儿来。
可身后脚步声飞快,文山庐慢慢回头,见那黑衣人又是身影一闪,闪入层层树影中。他暗骂了一句,连忙用胳膊撑地,想要爬起来去追那人,可他刚动,便听到身下传来一阵压抑克制的轻哼,连他自己也是腰上一痛,口中溢出呻/吟。
他那骨刺平日里就放在腰间内兜里,如今颜如轼这么一弄,那骨刺恰好抵在他之前受伤的位置,那伤本就没完全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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