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晚上，游娜是在家里和白小洁度过的，江冉家里管得严，不能出来。
两个人窝在沙发上看着无聊的新年晚会，快十二点的时候，城市上空出现了一簇簇的烟花，声音甚至盖过了电视。游娜给江冉打了个电话。
“在干嘛？”游娜问。
“在看烟花呢，”江冉说，“你呢？”
游娜看了眼坐在身边的白小洁，说：“和白小洁在看电视。”
江冉那边似乎是笑了，两个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十二点的钟声敲响，手机里以及窗外边都能听见燃放的烟花声，江冉那边还有小孩放炮竹的声音。
“新年快乐。”江冉说。
“新年快乐。”
家里开着暖气，白小洁穿着毛绒袜子，电视依然开着，她却玩起了手机，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笑了起来。朋友圈里，宋秩和杨南齐都发了动态，宋秩还放了张自己的自拍，杨南齐难得地在他下面评论。苏然发了张她和她老公的照片，谭小琴则发了张全家福。江冉给游娜讲了邻居小孩的糗事，还没讲完，反而自己先笑了起来。
这是游娜在江城里度过的第一个春节。
新春第一天，初一，白小洁拉着游娜回了自己父母家。游娜见过白小洁的父母，在现实生活里，没想到他们也会出现在江城。而且江城里的游娜似乎不是第一次来了。
白小洁的妈妈还在抱怨白小洁和游娜昨晚没有过来和他们一起跨年，边切菜边数落白小洁，说：“只有要生活费的时候想着妈妈！”
白小洁远在另一个房间，听到这话伸出颗脑袋，反驳道：“我早就没找你们要钱了！”
她妈妈哼了一声，把菜丢进锅里。游娜则被白小洁的爸爸拉去下棋，象棋，现实里白小洁的爸爸平时也喜欢去公园找人下棋，联系最多也是他的那群棋友。游娜哪儿下得过他？但白小洁的爸爸拉着她不让走。
临走前，父母两人给了白小洁和游娜两个大红包，白小洁不想要，说自己早就不是小孩了，要给也是她给。
“你们还租着房子住呢，给什么给？连个婚都没结，成家立业成家立业，你看你做到了哪一个？还好意思说你不是个小孩儿了。”
白小洁想反驳，却被自家父母赶出门外。楼道里静悄悄的，游娜却觉得，门里面的白小洁父母，一定是在哭。
没过多久就开学了，江冉瘦了很多。游娜给她带了很多坚果零食，让她多吃点，江冉每次都应着，但还是越来越瘦。
开学一个月，江冉在体育课上晕倒了。游娜本来在办公室的，体育老师给她打来电话，她就立马赶到操场了。当时班上的很多人都围在一起，有几个女生看见她，跟她说：“老师，江冉她刚才跑步的时候晕倒了。”
体育老师说，他只是让同学们跑了两圈，还是慢跑，一般而言是不会出事的。旁边的同学也说，他们才跑了一圈，江冉就晕倒了，谁也没想到她体质会这么差。
游娜听着他们说话直皱眉头，抱着江冉打车去了医院。这很不合规矩，到了医院里谭小琴给她打电话，问她去哪了。游娜说在医院，谭小琴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
医生很快就出来了，游娜问他江冉怎么样了，他反而问游娜，知不知道江冉被虐待了这件事。
“她身上有很多伤口，应该是长期遭受过虐待，你难道不知道这件事吗？”
医生看她的眼神很不可思议，游娜握紧了拳头，看着紧闭的门扉，阖着眼说：“我不知道这件事。”
医生叹了口气，说：“总之，你要好好和她沟通，待会会有护士来给她上药。”
打开门，江冉正坐在椅子上等她，平淡的脸上似乎早有预料。
游娜坐在她对面，问她：“为什么不告诉我？”
“什么？”江冉说，随即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撩起了衣袖，露出青青紫紫的淤青，看着游娜，“你是说这个吗？”
游娜抓着她的手，仔细地看着那些伤口，有些是人用手揪出来的，有些是用重物捶打出来的。江冉的手臂应该像白玉一样，不应该是现在这样。
游娜轻轻地吹着她手臂上的伤口，有一处是最近弄出来的，还流着血。“疼吗？”游娜问。
江冉笑道：“不疼。”
“是谁做的？”
江冉不说话了。
“你告诉我，那个人是谁？”
江冉笑了，挣脱了游娜的双手，将衣袖放下。她的双手很冷，冷得发白。“又不是只有一个人。”江冉说。
“为什么不告诉我？”游娜抓着她的手，她看不透江冉的眼睛，“为什么要瞒着我？”
江冉从来没有这么冷冷地看着她过，她说：“这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很久以前？”游娜拉起她的袖子，流着血的伤口露出来，“这也是很久以前的事？”
“不用你管。”江冉说。
护士进来了，两个人再没有说过一句话。
从医院出来，街道上车水马龙，熙熙攘攘，游娜牵着江冉的手，江冉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游娜没说话，江冉倒低头笑了起来。
站在人行横道等绿灯的时候，游娜说：“我不喜欢你这样。”
江冉抬起头看她，发现游娜目不斜视，江冉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哪样？”
游娜低头看着她，嘴角绷得紧紧的，一点也不高兴。她说：“我不想你受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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