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游娜和江冉约好出去玩，游娜去接她。十二月底，新年要到了，江冉穿着长长的黑色羽绒服，扎了个高马尾，见到游娜在她家楼下等她，笑着跑过来。游娜摸了摸她的裸露的脖颈，问她冷不冷，江冉摇头说不冷。
“我还以为你会背个包。”游娜说，江冉什么也没拿，两只手插在羽绒服两边的口袋里，羽绒服的拉链拉上，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
“没什么东西好带的，而且哪有背着书包出来约会的？”江冉说。
天太冷，两个人逛商场也没什么好买的，索性就去商场顶楼的影院里看电影。游娜买了两张《闪灵》的票，很早以前的电影了，没想到会在这场游戏里遇见。电影的海报却换了，变成了两个小孩站在空空的走廊里，背后红色的血液像洪水一样朝他们涌来，两个孩子冷冷地看着前方，仿佛在责怪路过的人将他们变成了这样。
江冉看了眼电影海报，问游娜：“你看过么？”
游娜点点头，进场了，没等多久影院里的灯都熄了，大屏幕上有了图画，一辆车在陡峭的山峰间穿梭。
影院里只有她们两个人，游娜选了最后一排的座位，这么看着前面空荡荡的。
“很喜欢？”江冉问她。
“嗯。”
但江冉却似乎不感兴趣，如果不是还睁着眼睛，游娜还以为她睡着了。离开电影院，游娜问她，“不喜欢这部电影么？”
江冉说很喜欢，她说她最喜欢里面的那个作家。游娜问她为什么，江冉说因为他们都相信他是个作家。
看完电影已经快五点了，游娜拉着江冉去吃晚饭。游娜本身长得高，江冉又漂亮，一路上两人收到了很多有关网拍模特的名片，还有男人来找她们要联系方式的。游娜黑着脸拉着江冉走了，江冉倒乐不可支。
接下来的两天，江冉去游娜家玩，当时白小洁也在，游娜把江冉介绍给白小洁，但没说江冉是她学生。白小洁直呼江冉漂亮，两人客套了好几句才作罢。但她们都没有提起白小洁新买的游戏机。白小洁难得今天不上班，也在家陪她俩玩牌，最后累了，三人一起倒在沙发上看电视。
电视里说白暨豚灭绝了，今年的冬天是迄今为止最冷的一年，长时间的阴雨让江城看不见太阳。
白小洁嗑着瓜子说：“环境倒是越来越不好了，不知道人类还能活过几代。”
江冉让她别这么悲观，白小洁吐出一片瓜子壳说：“天有不测风云，人在宇宙里也没有多稀奇。”
“看你这副样子，倒像是不怕死的。”游娜说。
白小洁冲她笑笑，露出一口白牙，说：“说归说，我还是怕死的。”
江冉突然说：“人都有自己的命数，该死的时候自然就死了。”
白小洁教育她：“江冉同志，搞命运论是没有出路的。”
晚上，江冉走了，白小洁什么也没问。放假的第三天，江冉在自己家里度过。
返校，学生们依旧是一副病怏怏的样子，老师们也没有强求，他们自己也这样。但他们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在日复一日的繁杂学业中寻找一个喘息机会。
班里的低气压一直持续到寒假补课的结束，放寒假了，学生们像孤树枝上的鸟雀，一溜烟地散了，倒像是在逃难。不过寒假补课期间，苏然结婚了，办公室里的老师都去了。
男方家包了江城里最好的酒店，诺大的酒店都被来吃酒的人挤得满满当当。游娜和一众老师坐在一桌，都在讨论男方家里是什么背景。
苏然的妈妈招呼的他们，游娜直到婚礼仪式开始时才见到苏然。印象中的苏然穿着白到发亮的婚纱，汇聚了酒店里所有的灯光，头顶的白纱垂到裙尾，搀扶着父亲走上红毯。她走过来的时候，裙摆白得跟丝绸一样，像烟又像雾。
游娜远远地拍了张照片，发给了江冉。江冉此刻还在上课，游娜前不久给她买了个新手机，这样平时也能说得上话了。
江冉很快就回复了：她很漂亮。
游娜说：嗯，她今天很开心。
江冉说：结婚谁不开心？
游娜问：你呢？
信息发出去之后游娜就觉得自己越界了，江冉那边果然过了好久都没有回复。
期间苏然和她的丈夫轮流敬酒，男人一米八的大高个儿，仪表堂堂，还偷偷地把苏然杯里的酒倒了一半给自己。轮到游娜这一桌的时候，苏然一看见游娜突然就哭了，她抱着游娜，什么也不说，只是喊：“游娜，游娜。”
游娜像哄孩子一样安慰她，苏然最后对她说：“游娜，你对我真好。”
男方将新娘拉走了，游娜站在原地，身旁的谭小琴还跟她开玩笑说，要是你是个男人，别人还以为你是新娘的前男友呢。
坐下吃饭的时候，江冉回了信息，说：刚才吃饭去了。
放寒假了，江冉也得回家了。之前游娜向学校说明了江冉的家庭状况，学校同意让江冉在周末留在宿舍，但是寒暑假必须得回家。
放假了，游娜却忙了起来，学校里搞培训，因为下个学期过了就是高三了，校领导开会，年级开会，他们语文调研室的还要专门开会。等忙完这一阵，就已经快要过年了。
白小洁早早就买了对联窗花，写了个“万事随流水，春水送福来”的联贴在了门外。街上也到处挂着红灯笼，满目的红色闪花了人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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